冬霜一听就急了。
“不行啊小主!晁吉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带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来!别说您只是睡着了,您就是受了重伤,只要还剩一口气那都得爬起来迎的!这可得罪不得!”
季月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炒鸡比皇上排场还大?”
冬霜:“……额,那倒没有。”
“那你看皇上来的时候我爬起来接了吗?”
冬霜默。
话是这么说,可是……
她急得都快哭了:“可是小主,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皇上仁慈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跟您计较,那晁吉公公可不是好相与的,您……”
季月欢本来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人还没休息好呢,这会儿还要她出去装孙子?
开什么玩笑?她是来摆烂的,不是来受罪的。
再说了,小鬼难缠好啊,最好对方下狠手把她弄死,那她直接少走二十年弯路。
于是季月欢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皇上来的时候我都没理,他来又怎么了?我敢接他敢受吗?别闹了,起不来就是起不来,去,打发掉。”
冬霜还要再说什么,南星到底是心疼自家小姐,抓了抓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拉上她又急忙出去。
晁吉等了半天发现来的只是两个宫女,那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
南星连忙塞了个荷包到晁吉的手里,赔笑道:
“晁吉公公,真不好意思,我们家小主受了重伤,如今还昏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等我们家小主醒了,肯定亲自去凤鸣宫跟娘娘道歉……”
由此可见,作为季家送进宫的婢女,南星的应变能力还是不差的,至少是把季月欢那句睡着了给改成了昏睡,叫人挑不出错处。
晁吉掂了掂手里的荷包,面色稍霁,都说季家富有,果然不假。
他笑道:“既然小主还病着,那自然是好生将养,杂家就是替皇后娘娘带个话,小主痊愈之前便不必去凤鸣宫请安了。”
南星和冬霜连忙跪下,“谢皇后娘娘恩典!”
晁吉又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呈上,“这些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作为小主晋位的贺礼,还希望季小主早日康复,为皇家开枝散叶。”
不说南星,连冬霜看到那么多的赏赐,眼睛都直了。
这也……太多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再度谢恩。
晁吉看差不多了,又上前,压低声音道:
“两位姑娘,你们给杂家透个底,这季小主伤得究竟怎么样?”
也不怪晁吉专程来打听,陈利民被皇上钦点专门负责照料季美人的身体后,对于季美人的伤势那是绝口不提,宫里头不知道派了几拨人去打听,愣是撬不出一个字。
冬霜还有点犹豫,南星看了看边儿上一堆耳朵竖得老高的宫人,眼珠一转,便啜泣着开口:
“晁吉公公,那观星台有多高您是知道的,我们家小主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儿能讨得了好?实不相瞒,我们小主因磕到了脑袋,如今患了离魂之症,太医说……太医说,若是调理不好,还会,还会……”
她越说越哽咽,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几乎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晁吉这会儿哪儿顾得上这些,看她吞吞吐吐,急了,“还会怎么着?”
南星闭上眼,心一横,“还会……变成痴儿!”
晁吉心头一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么看,这位季美人的路也就到这儿了,长得再好又如何?成了痴儿,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皇后娘娘。
安了心,晁吉看着那堆赏赐,又心疼了。
早知如此,皇后娘娘就不必浪费这么多好东西了。
便宜那痴儿了!
晁吉心中不虞,但面上不显,还一脸关切,“那两位姑娘可得照看得仔细点儿,杂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恭送公公!”
等到一行人都离开,冬霜才皱眉看着南星:
“你刚刚怎么把小主的事情跟晁吉公公说了?要是皇后听了撤了小主的牌子怎么办?”
南星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一堆赏赐。
“小主未承宠便晋位,本来就打眼了,皇后娘娘还送这么多赏赐,这不是摆明了要把咱小主架在火上烤吗?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后宫那些人放松警惕。”
南星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观星台的事,她思来想去,小姐刚进宫又没得罪什么人,要说招人嫉恨,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外,便是常在的位分带人进宫了。
一想到小姐受伤的原因可能包含自己,南星就自责得不行,这次没能保护好自家主子,后续她必须小心再小心。
冬霜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但她到底是在这宫里头待久了的人,知道后宫无宠就是个死,眉宇间尽是忧色,“可是……”
南星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打断她:
“我知道你担心撤牌子的事儿,但你觉得,以咱们小主现在的情况,就算皇上翻牌子,小主还真能侍寝吗?既如此不如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更何况,皇上说了,等小主好了他会来看小主的,撤牌子又如何?皇上金口玉言,咱不怕没机会。”
冬霜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
南星又随手摘下头上一根簪子递进冬霜手里,“冬霜姐姐别担心,咱只管伺候好了小主,往后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冬霜眼前一亮,脸上终于是带了点笑容,“行,听你的,咱先把皇后娘娘这些赏赐收到库房去,待会儿我再去给小主煎药。”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再加上这倚翠轩也不大,刚好够季月欢听到,她寻思原来这个小姑娘除了哭唧唧,脑子还蛮好使的。
挺好,省心。
于是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这宫里头素来藏不住什么秘密,晁吉转头跟皇后复命,随后季家那位患了离魂症,如今神志不清的事儿,满宫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