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两的银锭,一瞬间懵了。
骗人,还被人用强。
到底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伙计看他一动不动,咕咚咽口唾沫,跑到门口看一眼,“大人,那位客官不知去了哪里。”
陆天明捏捏眉心,那男人指关节突出,掌心有老茧,哪里是读书人,绝对是武术高手,有这么可爱的侠客吗?
“大人?!”
伙计试着再问一句,陆天明把银子推给他,“麻烦贵号换银锞子,五两银子归你了。”
“不不不…”身后突然有人连连摇手,掌柜来到桌前,“大人,给您换成银锞子没问题,您可别赏,他担待不起,小人也担待不起。”
有道理,太多了,这是害人。
陆天明点点头,“那麻烦了,给我二十九两就可以。”
这次掌柜接受了,到后院给他拿了两把银锞子,还免费送了两个钱袋。
陆天明拿手里抛了两下,点都没点,直接起身。
因为气喘吁吁的胡三春来了,“少爷,少奶奶让您回去呢。”
陆天明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带他直接向崇文门走去,伙计和掌柜在门口恭送,“大人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
离开两人的视线,陆天明立刻进入东边的明时坊胡同,来到坊中向北的东大街。
半路上扔给胡三春一个钱袋子,他揣在怀里喜滋滋的摸着,一脸的兴奋,天色接近黄昏,陆天明进入一间成衣店。
一套内衣、一套棉衣棉裤、一双靴子,三两银子没了,胡三春可舍不得。
两人继续向北,不知不觉穿过明时坊、黄华坊,没有看到人在智化寺胡同喧哗,已来到朝阳门大街。
陆天明更加觉得诡异,好像惹了个麻烦。
这个点不可能回家了,干脆又来到一家饭馆,要了两间房,一桌菜。
洗浴竟然是另外算钱,那也得洗。
胡三春早憋不住了,等上菜的伙计出去,立刻压低声音问道,“天哥,我们赚了…”
陆天明直接把钱袋子扔给他,自顾自倒酒仰脖饮尽,呸,烧嗓子,什么破酒。
胡三春在油灯下扒拉了一下,“天哥,您怎么能给我一半呢,小弟要十两管够了。”
“别废话了,吃菜,喝酒,睡觉,明天回家不要告诉你父母,藏起来等娶媳妇。”
“哦,谢谢天哥,我今年就得娶啊,都说好了,下个月就娶,要不过年缴罚银。”
陆天明点点头,自顾自吃菜。
胡三春还是给他多装了一两,陆天明看到了,没有吱声,小孩已经很大度、很仗义了,他一年也攒不下一两银子。
吃饱叫伙计抬来浴桶,胡三春则醉醺醺到隔壁休息。
他忽视了一个大问题,洗澡换上干爽的内衣,不仅没有感到舒服,反而肚子快炸了。
烧心!
这具身体常年喝稀粥、吃麦麸饼,怎么能一下接受大鱼大肉。
像是吃了一块烧红的秤砣,下地喝了两杯冷水,穿上棉衣棉裤,痛苦蜷缩在床上,隔壁胡三春却呼噜大响。
看来两口子偷偷给儿子吃好的。
被子卷起来压到胸口,陆天明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胃口适应了食物,准备入睡的时候,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不一会,门栓咯噔响了一下。
陆天明瞬间汗毛倒竖,蹑手蹑脚穿靴,拿起一个长凳藏到床上,靠在墙边、通过纱帘看着门。
咯噔~
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门缓缓打开,一个黑衣人,一柄闪亮的长刀。
陆天明一瞬间担心胡三春,他反而不怕。
因为这具身体十六岁前在锦衣武堂学武,身手还不错,自己是中医,体术、武术一回事,对付一个蟊贼,无论谁都够了。
黑衣人倾听他的呼吸后,缓缓靠近大床。
按说他应该直插被窝,但他竟然缓缓掀开纱帘…
陆天明没发觉黑衣人的蹊跷,直接动手。
木凳呼啸而来,嘭,黑衣人仰头跌倒。
陆天明抡圆凳子,发力过猛,差点闪出去,仰头大吼一声,“救命啊,有贼人,三春,三春,你还好吗…”
他的喊叫戛然而止,因为门口蹭蹭进来四名黑衣人。
我顶你个肺啊。
陆天明猛得探头,拿起地下的刀,直接朝四人甩了出去。
黑衣人惊呼一声,齐齐低头,陆天明又抄起长凳,对着前面一人砸了下去,嘭得一声,对方直接惨嚎,又向另一人横扫过去,嘭,再倒一个,剩下两人连连舞刀后撤。
陆天明听着外面有人喧哗,直接把长凳砸了出去,夺门而逃…
“三春!”
隔壁门口还有黑影,陆天明悲愤扭头,向客栈小院冲过去,身后的黑衣人立刻追了上来。
但他们想错了,陆天明没有到门口,反而在墙壁上踩了一下,翻身上墙,顺着墙顶两步到房顶。
然后…
没有了然后…
客栈门口火把透亮,一队衙役提溜着哨棒直刀,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陆天明倒也果断,拿起两块瓦片砸下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做的,别伤害无辜,小心断子绝孙。”
半个时辰后。
陆天明头上的黑布被摘掉,黑乎乎的大堂,墙壁上点着火把,屋里几个黑衣人是…紧身青衣校尉。
北镇抚的亲军叫校尉,南镇抚的亲军是辅助,叫力士。
这个发现让他再次汗毛倒竖,一个络腮胡来到身边,对着五花大绑的陆天明腹部狠狠一拳。
呕~
剧痛把胃里的吃食全部吐了出来。
络腮胡被吐了个猝不及防,顿时大怒,“给老子狠狠打。”
哨棒雨点般落到身上,陆天明痛苦倒下,挣扎都无法挣扎,但他缓了口气,愤怒大吼,“董师兄,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络腮胡扔掉被他吐脏的官服,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围殴的校尉,对着地下的陆天明狠狠跺脚,边踩边骂,
“亲军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设局骗钱是不是?大鱼大肉是不是?不知道锦衣卫家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