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宫与乾清殿一墙之隔,吃斋念佛的地方。
家庙或天地大祭之前,皇帝和代祭的勋贵会来这里住三天。
皇帝一辈子也不会去皇陵,三位国公每年代祭,所以就是英、定、成三人的一个特定休息室。
陆天明到斋宫后被推进屋内,西侧是净房,中间是库房,东边还有打坐的地方,最后才是一个小卧室。
关押老子能达到什么效果,有病。
说了两次无所求,皇帝都没听出这三个字的下半句:不可救!
陆天明暗骂一声到床躺下,他反思过无数次了,千言万语一句话,人不是神,一个人创造不了历史。
英国公又不是自家老子,总感觉伟岸光正的理由后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有对他存在‘正义的’杀意,才是一个坚挺的人设,才能获取绝对的信任,人性世界就这样。
抚宁侯、宁阳侯,杀的太急了,该交往一段时间,一定有其他收获。
天黑了。
陆天明躺着迷迷糊糊也入睡,嘎吱~
外面门打开,有人提溜着灯笼进门。
宋裕本一脸揶揄站在地下,陆天明看了他一眼,扭头不想搭理他。
“你为何要西城指挥使的妹妹?”
陆天明眨眨眼,回身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牛嚼牡丹啊。”
陆天明迟钝一会才想起来,“那就是一个磨时间的理由,我见都没见过,只是听外城的人聊天说过。”
“我以为你喜欢表妹那样的女子,自然也会眼馋这个牡丹。”
“滚出去!”
“牛家做的是药材和皮子生意,平时还做成衣,有一个裁缝作坊,他家男人死了,你猜她一个女人为何能在京城立足?按说外城也不可能。”
“我不感兴趣,你能不能滚蛋?”
宋裕本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牛家其实是在为南城兵马司做生意,与宁阳侯还真有点买卖,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阳侯死之前威胁了他们,西城、南城兵马司快吓死了,骆养性把他们留下了,你不要的话,死的就不止牛家商号。”
“哼,真是可笑,你们杀人损阴德,来让我背良心债,我烦着呢,没功夫替你们背债,死活都是你们的事。”
“美人啊,十万两家资啊,生意渠道啊,你不喜欢吗?”
陆天明缓缓起身,一脸疑惑,“什么秘密渠道,说来听听。”
“不错,你抓住了重点,与藩王做生意的渠道,牛家与山西、河南、陕甘藩王做了五辈子生意。”
“背后是南城兵马司?一个兵马司能控制京城以外的事,哄鬼呢?”
“信不信由你,你若不要牛牡丹,不出三天骆养性就把她灭门了,十万两的家资在京城排不上号。想做事,就得从偏处做起,校尉完全不够,你笃定自己会去山西一趟,她是很好的帮手。”
“她能帮我什么?认路?”
“南方向张家口走货,一条路走京城,一条路走山西。”
“山西流贼遍地。”
“所以更适合去偷银子。”
“买不到物资,偷到银子也没用,若给祖大寿二百万两银子,他能愁死,京城的物资可能也就消化五十万两,再多就要涨价了,那军户的饷银发了也等于没发。”
宋裕本哈哈坐在椅子上,“你小子脑袋转的真快,就是不想听,不想认,静下心想一想,其实很多事都很简单。”
“三司会审需要多久?”
“你脑子怎么又傻了,人都死光了,他们审个毛,三司会审是让他们研究如何定罪,不是让他们审,这过程直接跳过。”
陆天明哼哼自嘲笑了两声,“逆天大案就这么结束了,真想知道抚宁侯和宁阳侯死之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姑父的人和骆家的人直接杀人,就像你在东英楼遇刺一样。”
“我是说那些牵连的官员。”
“今晚就会全部死在诏狱,省得浪费大伙时间。其余人已经放了,明天早上皇帝会收到雪片般的贺表,恭贺皇帝运筹帷幄,抓住东虏伪王子。”
“那你们又搜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账本,信件,地契,等一切东西直接焚烧。陆天明,不出五天,四侯一伯在京郊的祖坟就会被盗,夏天雨水一冲,一个家族存在的痕迹就没了。
暗处很多人得到了好处,那些靠在五家名下的土地,一定会被原主认回去,内库说是多了二十六万亩,其实大家都知道,内库连地都找不到,多少都是句废话,只有外庄和府邸是真的。”
“桐桐自由了吗?”
宋裕本说了半天,陆天明还是关心张之桐,惹得他眉头一皱,“女子不属于牵连范围,但有些外嫁女子已经被夫家逼死了,嫁给他们女子的人家也不会去追究尸首。”
“我不关心他们,桐桐自由了吗?”
“不提,不问,不说,不写,表妹没了户口,她是非黄册之民。”
陆天明直挺挺跌倒,结局比开始更恐怖。
开始不过是英国公算计的力量,结局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力’。
宋裕本该说的也说完了,留下灯笼,扭头离开。
陆天明呆呆想了一会,余光瞥到床前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三魂六魄差点吓出去来。
靠墙呼呼喘气两声,“菁菁,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怎么不开口。”
“咯咯,跟夫君开个玩笑嘛,有没有把烦恼吓跑?”
陆天明点点头,“魂都吓飞了,你怎么入宫了?”
“表叔带人家转来转去就进来了。”
陆天明眨眨眼,“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张世菁环视一圈,“不知道啊,是哪个衙门?”
陆天明扑通跌倒,“宋裕本在向我展示他的能力,你是不是什么话都没有?”
张世菁脱鞋上床,呲溜钻被子,“没有话,但有人。”
“拉倒吧,我还没懦弱到找女人安慰的地步,安静休息一会,天亮前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