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曹化淳尖叫一声,语气全是惊喜,“此话当真?”
陆天明得把自己从神棍身份中拉出来,一把推开他,“你给老子滚一边去吧,内廷魁首害怕鬼神,陛下就被你们带坏了。”
曹化淳被推了个屁股蹲,但他没有生气,扭头看向皇帝。
崇祯来到身边,急急问道,“中了什么毒?”
“微臣得看看呀,这肯定是中毒了,什么天道反噬,忒可笑了,自己吓唬自己。”
“还有专攻眼睛的毒药?”
“没有,但眼睛为五官最脆弱之地,可以让眼睛毒发,造成专攻眼睛的假象。”陆天明说完回头大叫,“曹公公,别吓唬自己了,给我拿个镜子。”
皇帝也回身踹了他一脚,“听木头吩咐,快点。”
陆天明拍拍太康伯,“伯爷,您哑巴了?怎么话都不说了?”
张国纪处于极度惊恐中,开口牙齿打颤,结结巴巴,“能…说…没…哑巴。”
“那您就好好说话,昨天身体怎么样?”
“好!”
“一点异样都没有?”
“上火,有点虚。”
“吃的什么饭?”
“夏天上火,菊花、黄瓜、板蓝根、番茄、竹笋、绿豆、豆腐、芹菜,这些东西配小米。”张国纪说话利索了。
“这么吃没有拉肚子?”
“没有,还上火。”
“家里下人与主人吃一样的饭?”
“吃剩饭,有时候熬粥做的多。”
陆天明点点头,曹化淳到偏殿拿了个镜子,纱帘起伏,陆天明刚好看到一群靓丽的容颜,再次感慨一下贵人身边到处是美女,让小内侍到殿门口拿镜子照射太康伯。
拽掉纱布,先问了一句,“伯爷能感觉到亮光吗?”
“感觉不到。”
示意小内侍照射,张国纪咦了一声,“这次感觉到了。”
陆天明示意他别动,拨开眼皮瞧了瞧,顿时说道,“伯爷啊,您这是自己把自己吃坏了。”
“啊?怎么可能。”
“晚辈是大夫,您肯定是自己把自己吃坏了。家里有没有夹竹桃?”
“有…有啊,很多。”
“养那玩意干嘛?”
“好看,也能提神活血。”
“好看是好看,提神活血要命,你这就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胡…胡说,夹竹桃吃多了恶心呕吐。”
陆天明起身拍拍手,示意内侍别照了,对皇帝和三个紧张的人道,“陛下,您手心有老茧吗?”
崇祯展开手看看,“没有啊,与中毒有关?”
“微臣打个比方,太康伯的毒与英国公有点类似。”
崇祯猛得瞪眼,“什么?!”
“陛下别急,毒药一样,但犯病不一样,太康伯吃的很少,本应该没事,但他前一天服用了大量败火的食材。
眼睛是脆弱敏感的器官,败火后眼神一定清澈,今天早上或昨天晚上,伯府一定把夹竹桃掉到了水缸中,或者以前掉到米面中。
太康伯说上火,那是身体的火,眼睛不一定有火,家里的下人更不可能有火,这就像人的眼睛在冰窖中乘凉,吃夹竹桃饭食后,突然血气上涌,如同烈火焚烧,把身体内各种毒素全部撵到了眼睛。
冷热交替,在脆弱的眼睛中剧烈搏斗,半个时辰就把瞳孔灼伤了,但人不会感到疼痛。
就像皮肤起老茧一样,眼珠子内部变成了死皮,慢慢迷糊,很快就会瞧不见,这道理又不新鲜,自己吓唬自己做什么。”
崇祯松了一口气,差点跌倒,陆天明一把拽住,崇祯又突然回神,“木头,你能治好对不对?”
“不行,手心的死皮只能剐掉,或者一直不动养着,时间长了自然会脱落,眼睛也一样,不需要任何药,也吃不住药效,但这个时间很漫长,有的人一两年,有的人一二十年,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你是说伯府一百多人都能恢复?”
“肯定有人能恢复,但也切记不能瞎吃。”
陆天明一顿胡言乱语,皇帝很欣慰,这发小此刻无比可爱,让新乐侯带他到乾清殿等候。
“太康伯,陆卿家的话你听到了吗?”
张国纪点点头,“陛下,微臣能感觉到光,也许一两年就好了。”
“很好,麻烦国丈从后门带太康伯回府,以后内廷安排伯府吃食。”
周奎与张国纪行了一礼,被净军护着从后宫离开。
崇祯这时才慢慢踱步到甬道,扭头问曹化淳,“几分真?几分假?”
“回陛下,陆天明的话肯定是十分真,否则他不会说出来,但下人怎么可能同时中毒,陆天明给英国公解毒人尽皆知,很多人知道药理,抓住伯府吃凉性食物的时间行事,他们既没有下毒,也确实下毒了,没有罪证很难落实,陆天明不知情而已。”
崇祯点点头,“一会曹大伴带陆天明到慈庆宫看看皇嫂,把道理告诉她,内廷派一队内侍和宫人服侍太康伯,把内库的生意转给田弘遇。”
曹化淳连忙领命,太康伯府的事看似有了解释,陆天明也把自己摘了出去,但知情人更害怕了。
谁没吃坏过肚子,像太康伯这样后果的,闻所未闻。
不管怎么说,崇祯松了一口气,到乾清殿后立刻让新乐侯离开,招呼陆天明进入偏殿,半躺在锦榻中喝了杯茶才缓过来。
“木头,这次多亏你,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
“陛下客气了,微臣什么也做不了,还要感谢陛下,感谢贵妃娘娘。”
崇祯呵呵一笑,“木头啊,咱们是连襟。”
“啊…哦哦…”陆天明手足无措,“微臣不敢当。”
“没关系,又不会让你把小夏当正妻,朕见过她,很漂亮,你们过日子,将来朕会给你们的孩子荫恩,生母自然会有诰命。”
“微臣惶恐。”
“惶恐?你还知道惶恐?”
陆天明抬头看一眼皇帝,心情复杂,“陛下,微臣想尽快出巡山西,既然是晋陕钦差,陕西也得去。”
突然转到正事,皇帝坐直身子,“京营给你多少骑军?”
“不知道啊,应该会分批前去。”
“五千骑军,加曹文诏三千,山西若出现匪患,你能不能雷霆剿灭?”
陆天明为难挠挠头,“陛下,这话谁都不敢说吧?微臣还在学习做一个将军。”
崇祯倒也没有强人所难,但脸色有些难看,“木头,无论是陕西还是山西,都没有帅才,曹文诏是猛将,但也仅此而已,他还是山西人,三千人是他的极限,不是朕不给他兵,就算朕让他做山西总兵,他还是只能带三千人,山西镇边军他一个营都调不动。”
陆天明被说懵了,“陛下说的帅才是什么人?”
“你已经想到了,就是能解决粮饷,让士兵离开家乡也能作战的人,像秦良玉一样。”
“陛下,这岂非鼓励武将割据?秦良玉乃宣慰司主官,非文非武,又文又武,白杆兵是马氏家将,毫无可比性。”
“你说的有理,但朕希望你能做个帅才,打打杀杀的人太多了,能解决真正问题的人少之又少。”
陆天明脸色有‘感动’,内心却有点复杂,“陛下,谁都不会无中生有,团结才是力量。”
“团结?!”崇祯露出一丝笑意,拍拍他的肩膀,“朕上次很想跟你说抱歉,天象之事又想说,后来一想算了,你是好人,是好臣,是良心之人,朕信你就足够了,再信别人就吃亏了,什么时候出巡你自己决定吧,朕希望听到你凯旋的消息,真正的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