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洗漱过后,端进来一碗放糖的小米粥。
陆天明一边喝,一边思索下一步的动作,英国公告诉他祖父的事情,就是利用家传学问变相培养公爵,培养顶尖武勋。
十足的重视。
但还是那个老问题,为什么呢?
张维贤好像一直看重自己,莫名其妙,比看好他儿孙还看好,人世间有这么对待女婿和孙女婿的人吗?
门口校尉禀告,“大人,冯铨先生求见。”
陆天明看看窗口的阳光,他现在也能根据影子判断时间了,大约刚刚午时,对外直接说道,“冯先生可以自便,校尉无需阻止,不用见我。”
外面立刻传来冯铨的声音,“感谢陆大人,冯某只是看看。”
陆天明没有再回答,拍拍刘妞妞,“夫人现在就走吧,晚上到黎城,明天能直接出太行山,若明早再走,就得在大山的驿站休息了。”
刘妞妞点点头,“妾身会带走商号一百人,没什么危险,大概五天就能入京,桐小姐让您想想孩子的名字,还有一个月您就是父亲了。”
陆天明这时候吃饱喝足,瞌睡劲又上来了,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倒下得睡会。
刘妞妞犹豫一下,学着陆天明以前告别的样子,到身边吻别后,才扭头出门。
作为商号大掌柜,她就是独立干脆的性子,官驿骑马入城,商号一百多人已经等着她,都是京城的伙计,独轮车上装满药材,全部在墙头看远处的热闹。
县衙附近到处是兴高采烈的百姓,争先恐后挤着报名。
这些人大多是近水楼台的执役,陆天明为了快速集齐人手,补了一条命令,优先招募轮值的执役青壮,至少要占人数一半。
也就是说,他要有组织的‘新军’。
刘妞妞不用想也知道,陆天明决定用非战斗办法来剿匪,曹文诏隐蔽绕中条山,并非计划的核心,只是一个偏师。
官驿伙计看大掌柜回来,哗啦跑到院中,刘妞妞也没多说什么,平阳府和蒲州都不需要去了,交代留守人员以后收缩业务,只留下三人,带着其余人动身离开府城。
随行都是核心伙计,自然知晓钦差是自家‘老爷’,与自家掌柜一起看着官驿向东,消失在地平线。
沈王府隔壁,有一个大道观,挨着又是寺庙,再过来是庞氏商号仓库,接着是庞氏大院。
冯铨站仓库院中,院里银子堆成山。
节制大军的钦差一般都是穷光蛋,节制大军的陆天明却穷的只剩下银子,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
陆天明又给登莱骑军和辽西骑军每人赏了十两,冯铨能感受到骑军的兴奋,士气没得说。
看着校尉从道观和寺庙的地窖里一直往外搬银子,连连叹气摇头。
一叹沈王给别人攒银子,二叹陆天明不讲规矩,三叹山西形势还差一点,商号真正运作前,陆天明还有血淋淋的一关。
孙传庭和李述孔在火速清点,张世泽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一地银子有点发愁,他不是发愁银子本身,是发愁陆天明花银子的手法。
京城都消化不了二百万两,他却要在潞安府消化,除了安家银、饷银,他竟然让孙传庭准备预付款收购药材,半个月之内,要向周边每个县城投放十万两,还让冯铨联系江南布商立刻向山西运布。
一件一件没头没脑,都像火烧屁股似的,搞得他一脑子浆糊。
“冯先生在发愁别人赚银子太多?”
张世泽与冯铨开个玩笑,后者回头看着他微微发笑,把小小公爷笑毛了,“笑什么?再笑把银子塞你嘴里。”
冯铨一愣,哈哈大笑,“张将军,你有没有发觉,自己慢慢被陆天明的性格影响了。”
小小公爷很有涵养,现在却眉头一皱,“放屁!”
冯铨被逗得再次大笑,“张家可以看不起任何人,张将军看不起陆天明是必然的,但你的看不起很模糊,是一种看人习惯,并非真的看不起谁。想必一年来张将军对陆天明还是佩服的,否则不会乖乖听令。”
张世泽一咬牙,冯铨立刻摇手道,“别否认,张将军是当父亲的人了,公爷一定是看出你的变化,才让你领骑兵到潞安府,若还是以前的样子,公爷绝对不会让你来。”
张世泽上下扫了他一眼,真正的贵公子从不生气,他还真的就是对陆天明生气,尤其是做妹夫之后。
“张某以前什么样子?”
“做迎接使的时候,张将军扔下陆天明先跑了,你一个简单的行为,很多人看在眼里,是张家的一个弱点,迟早会被人利用,公爷必须弥补这个漏洞,所以再次派你到陆天明身边。”
“冯先生刚在发愁什么?”
冯铨听他换了个话题,笑着摇摇头道,“看来公爷已经跟你说过了,公爷在培养陆天明,还让他培养你,知道原因吗?”
“不是为了让我们处关系吗?”
“处关系?”冯铨下意识反问,随后摇摇头,“陆天明那种人除了宋裕本,谁与他做朋友都难受,或许丰城侯脑子够聪明也可以,张将军含着金钥匙出身,禀性难移,能处好关系你们就都不是彼此了。”
张世泽哼哼笑了两声,“你这幕僚真厉害,没错,爷爷让我学着点陆天明的应变思维。”
“张将军学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这家伙做任何事都不讲规矩。”
冯铨一拍手,“这就是学到的东西,张将军不愧是高门子弟。”
张世泽皱眉看着他,“拍我马屁干嘛?”
冯铨摸摸鼻子,指一指银子道,“帮冯某运五十万两到京城。”
“啥?!”
“呵呵呵,张将军别激动,是采购布匹的预付款,冯某三个月内得给人家运送五十万匹棉布。”
“一两银子买一匹布?你抢劫啊?”
“张将军想多了,一两银子两匹布,这是江南的价格,到这里大概三两二匹,说了是预付款,五十万匹是江南一次出货的极限了,明年还得运输,是个长久买卖。”
“这就是你到山西的好处?”
“当然不是!张将军不应该问他买这么多布做什么吗?”
“问?这有什么问的,漠南又吃不下,他不过是在练兵。”
冯铨欣慰一拍手,“可喜可贺,张将军内心把陆天明当亲人,张家果然世代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