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骞,你现在已经长大了,照顾好你姐姐和母亲。”
萧山肃在苏耿骞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如疾风般飞速出了将军府策马离去。
等苏洛洛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陶夭夭和张如莺早已守在她床前,刘大夫在一旁收拾医箱。
“洛洛,你醒了?”
“来,喝口水。”
张如莺抬着她的肩膀将她扶着靠着软枕坐了起来,陶夭夭接过雪莲手中的水杯递到了她唇边。
刘大夫神情憔悴,拎着医箱道:“姑娘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夫人那边老夫还得再去开点药。”
苏洛洛抿了一小口水后有些无力的说:“谢谢刘大夫,我娘也知道了吗?她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夫人也是急火攻心,昨夜昏迷了半宿,现在已经无碍了,老夫去开两贴药,吃了就好了。”
刘大夫出门后,苏洛洛眼里的泪水才如断线珍珠般噼里啪啦从脸颊滚落了下来。
“洛洛......”
陶夭夭忙放下茶杯拿起帕子替她擦泪。
“我只恨我不是男子,听得我爹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我都不能去救他,只能在这里干着急,还这么没用的晕倒。”
“你放心。”陶夭夭说:“世子向皇上请缨,皇上交予他兵符,他已经和胡将军一起连夜赶往西南。”
苏洛洛双手捂住脸颊:“京城离宜州,一千五百里,我爹他......”
张如莺在一旁替她按着太阳穴:“洛洛,你放心吧,苏将军身经百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战事没经历过,在战场上,受伤也是常有的。”
受伤是常有的,但是从昨夜来报的太监的神情和皇上的反应来看,绝对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而且顺州还失守了。
顺州和宜州是西南最大的天然屏障,如若让南昭人夺了去,便会对中土造成极大的威胁。
所以这两州,守不住主将必定会获罪。
陶夭夭道:“昨夜信使到了宫里还没来得及见到皇上便累晕了过去,所以把当值太监吓得不轻,据后来信使醒后所报,
原是南昭见苏将军带兵从洪溪关前去支援,便又调动了更多的兵力,所以顺州才会失守,皇上也下令调兵遣将前往宜州,
世子手上有兵符,一路上都可以调动当地的兵力,所以南昭就算是举全国之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张如莺也说:“是啊,南昭此次从一开始就想趁着我们北边受难的时候进军,本就是趁人之危,
他们为了确保能快速赢得战争,一下子出动了全国大半的兵力,苏将军前去支援后,他们可以说是举国参战了,
而我们这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所以只要宜州能守住,他们的狼子野心绝对不会得逞的。”
苏洛洛吸了吸鼻子:“从京城到宜州一千五百里呢,我爹受伤了,军中的状况也不知如何,万一宜州守不住怎么办?”
陶夭夭安慰她:“世子和胡归将军一起去的,当初邵县不也落入了西疆人之手吗?他们不照样将西疆人赶了出去?
你现在尽管养好自己的身子,等着苏将军平安回来就好了,耿骞还小,还有夫人需要你照顾呢,你这个样子,夫人岂不是更要心忧?”
苏洛洛用帕子捂住眼睛,想起了昨日自己晕倒过后一直在噩梦中挣扎,梦见爹在敌军的围攻下身上满是伤口血迹,
被敌人越拖越远,她想去救他,可是双脚却没有办法挪动半步,她心急如焚,只得大喊着爹,你不要走。
她死死的抓住了一双手,在耳边传来一连串的说话声后才沉沉睡去。
那人说:“你放心,我会将你爹平安带回来,我保证。”
是他。
金柏青在皇城司的监狱里面还剩下半口气。
花灼在柳重山的带领下见到了他。
只见他浑身是血瘫倒在阴暗的角落。
听到柳重山和花灼的脚步声,抬起已经废掉的手用手臂拨开了挡在眼前脏乱的头发。
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鼻腔中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样?西南就快落入南昭人手里了吧,只要他们取得了顺州和宜州,攻进中土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花灼冷冷的看着他:“因为你一人的不得志,你便设计让四个国家都陷入战乱中,数万人死伤,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你简直丧心病狂。”
“哈哈......丧心病狂?那你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难道是因为你们仁慈吗?把我关在这鬼地方,让我受尽折磨,便是你们口中的仁慈?”
“你犯下如此大罪,不但不知悔改,还振振有词?”
“我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为何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该是萧烈去反思的事情,你怎么不去劝他悔改?”
花灼还欲开口,被柳重山拦了下来:“花兄,不和他废话,这些天我和他打了太多交道,他这张嘴天下无敌,
否则怎么那么多人被他蛊惑,在北原当了那么久的官,竟也没被察觉,他就配在这牢笼里像条蛆一样的活着,死都是便宜了他。”
花灼说:“我此次来是想问他关于他和南昭王往来的细节,或许会对此次宜州之战有帮助。”
柳重山摇摇头对着他指了指墙上那一排排狰狞的刑具。
“你与他多说无益,他不怕痛,也不怕死,全身上下就剩了张嘴,这些刑具一一在他身上用了个遍,他依然不认罪。”
花灼站在牢房外冷冷的看着他:“难道他真的没有软肋?”
他回想着此人在北都时的情形。
学识渊博,温良恭谦,总是以礼待人,家中奴仆众多,却无妻儿......
这些年利用金南珠拉拢朝臣亦是十分谨慎,直到他把这招用到了花容身上,女王才对他的野心有所察觉。
于是与花容商议,将计就计,让花容假装被他蛊惑,站到了他的阵营,待摸清朝中逆党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怎奈他的权势大到女王不能轻易下手,才不得已从长计议慢慢与他周旋。
直到三年后才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露出了真实面目。
回想一遭,却发现,金柏青此人,在这世上,竟是没有一个他所在乎的人。
当一个人没有软肋,便无所顾忌,任何威胁与诱惑对于他来说,都毫无作用。
花灼从狱卒手中拿过一盏灯,打开了牢门走到了他的面前,照亮了他的脸。
一直处在黑暗中的金柏青被灯光刺得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