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军队怎么还不来。”澜音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一边焦急地看着手上的终端,在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就向联邦的防卫中心发去了信息,可到现在他们还没出现。
他们怎么会这么慢?
除非……除非是这片区域都已经沦陷了,闯进来的星兽不止一只,而是……一群,这不是意外,是星兽蓄意发起的进攻。
前线……很可能出了大问题,不然不可能让它们攻入主星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按下心中的震惊和惶恐,拍了拍怀中不断颤抖低声哭泣的孩子。
不行,先把这个孩子放回防护洞,外面太危险了,带着她不安全,得到时候再出来找其他的人。
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外面还在啃食另一具尸体的星兽,小心地绕个远道,带着那个女孩快速朝防护洞跑去。
……
废弃的老楼里,瘦弱的女孩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中,传来尖锐獠牙撕咬血肉的声音,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声与贪婪的吞咽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恐怖。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浸湿了她单薄的衣服。
跑,要跑,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下去。
她答应过十七的,要好好活下去,院长阿姨教过他们,答应别人的事情不可以食言,不要当坏孩子。
她用粗糙的衣服擦干眼泪,脸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强行忍住哭泣,趁着星兽吞食血肉的时机,悄悄地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另一侧的窗户下,费力地爬上去,然后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地扒着窗沿,小心地用脚够到地面。
在小心的落地以后,她飞快地朝着防护洞的方向跑去。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逃,逃,绝对不能停下!
身后的危险如同汹涌的潮水,随时都会将她淹没,绝对不能停下,只要到防护洞,到那里就安全了。
然而,当她来到防护洞的门口时却迟疑了,那厚重的金属门上布满了丑陋狰狞的划痕,中间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传来血肉的咀嚼声,就和她之前听到过的一模一样。
十一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瞳孔猛地一缩,差点发出惊叫,连忙抬手死死地捂住嘴巴,身体颤抖地看着前方。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缓缓走到门口,透过那个大洞小心地朝里面望去。
然而,并不存在什么希望,事实总是比想象还要残酷无数倍。
在那个空间不算大的防护洞里,布满了残缺的尸体,一只形似蜥蜴的绿色巨兽正趴在堆成小山的尸体上进食,那景象宛如修罗地狱。
只见无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肢体破碎不堪,断裂的手臂和腿骨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从撕裂的肌肉中刺出,有的还挂着丝丝缕缕的筋肉。
他们像是被肆意丢弃的破布娃娃,破碎的旧衣衫被鲜血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鲜血在地面肆意流淌,汇聚成暗红色的血泊。
她心脏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却忽然和洞口不远处的一个头颅对视上。
那平日里温和坚毅的面容此刻甚是恐怖,双眼圆睁,眼神中凝固着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嘴唇青紫,微微张开,仿佛还在发出最后的惨叫,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满是血污的脸,几乎让人难以辨清原本面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一号,孤儿院里的大姐姐,虽然她失去了右腿行动不便,但还是经常主动帮院长阿姨她们分担事情,平时最照顾他们了。
她的视线缓缓移下,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八十二,他们才刚刚分开不久。
里面的那只星兽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颅,它嘴里还在咀嚼着一条断腿,粘稠猩红的鲜血顺着它的下巴往下滴在其他尸体上,向下方的血泊汇去。
它凶狠地瞪向外面,发出一声吼叫。
然而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微风吹过带起的一两根枯草,它观察了片刻后见没有异常,又摆回头继续享用自己的食物,嘴里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十一靠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颤抖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流下。
死了,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
那只星兽她明明没有见过,那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可以突破防护洞闯进去?不是说那里面很安全吗?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不可以,跑,她得跑!
这里不能停留了,那只星兽很明显比之前两只要强的多,她要离开这里。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疯狂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
十一?
那个方向是防护洞,她怎么不在里面待着,反而跑出来了?
澜音抱着孩子正在飞快地朝防护洞的方向奔跑,她看见迎面而来的十一,有些疑惑,心下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脚下的动作一慢,下意识想要停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破风声,伴随着一股恶臭和刺鼻的血腥味。
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只是下意识地把怀中的孩子死死护住。
然而,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旁边传来,有人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澜音抱着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连忙爬起身来,转头看向原地。
只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尖利如弯刀的白色尾刺从她的心口刺出,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染红了她身前灰白的衣衫。
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咯咯”声,那刺出的尾刺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死神无情的镰刀。
“陈晓!”
“陈老师!”
陈晓艰难地眨了下眼,看向那边的三人,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她拼尽全力,却只发出一道微弱的气声:“……快……跑……”
这次看来真的是要死了,以前还嘲笑澜音傻,她自己不也是个傻子。
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眼神渐渐失去光彩,脸色也灰白下去。
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不是对过往人生的抱怨遗憾,也不是对自己挺身而出,付出生命的后悔不甘。
而是:
那张凭证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