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何事?”林星火艰难的转过身,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用帕子捂住嘴,避免与张姨娘对视。
张姨娘又是一拜:“多谢二爷挂念我们家攸宁,一切就按二爷说的办就是。奴家谢过二爷,谢过夫人。”
“可是攸宁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张姨娘拿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脸上却仍挂着温婉淡雅的笑,“但攸宁认到夫人名下,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至于别的,便都不足挂齿了。”
林星火没有说话,张姨娘也不在意,仍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我自小便跟着夫人,本就是打算侍候夫人一辈子的。夫人心善,将我抬了姨娘,我……”
“姨娘,你怎么又说这个。”见张姨娘又提这些伤心事,林攸宁忙打断了她的话,她冲林星火行了个礼,“哥哥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刚才说的是,我再考虑……”
“考虑什么?”张姨娘将帕子一甩,狠狠瞪了林攸宁一眼,“我一会儿就去给夫人磕头,你也跟着去。”
再看向林星火时,张姨娘已经恢复了之前婉转谦和的表情,她冲林星火盈盈一拜:“二爷慢走,我送您。”
“不用,不用。”目睹川剧变脸的林星火逃似得离开院子。
他总算明白看着柔柔弱弱的张姨娘是怎么将林府管得滴水不漏了,就他刚刚窥见的一点点手段,便是他这个现代人学也学不来的。
所以,996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中他来扭正这见鬼的世界线。
林攸宁的好日子越来越近,朝中却开始有了些奇怪的风声。说是林首辅犯了事,林家就要败了。
多数人只当是个笑话。
先帝在的时林首辅就在朝中任职,两朝元老,托孤重臣,前些年更是加封了太傅。林家的孩子也争气,长子林正则在兵部任职,次子林星火虽然身子不好,但身上也是有功名的,若是今年春闱的中,林家便更是势大。
这样的世家大族,怎么可能说败就败呢?
林正则却总是觉得不安。
虽说世家大族树大根深,但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的也不在少数,朝中有这样的势头便是不好,以防万一,还是赶快将小妹嫁到云家去才是。之后便是有什么祸患,林家至少也留下一条血脉。
外面怎么谣言四起,风起云涌,在院子里窝了十几天的咸鱼仍是安养老。
林攸宁认到林家主母门下后,他便功成身退,借着养病的由头窝在院子里。至于林家要败的传言?
他听到了一点,但他毫不在意。
那天,林星火兴致勃勃的听完了白芷讲的林家家败的一百零八种原因,然后餍足的打了个哈欠。
其中有五十四种十分有新意,二十七种比他看的话本有趣,十三种有成为爆款的潜力,六种能衍生出连续剧,三种可以永世传唱,至于真的能将林家扳倒的……
“一个也没有。”林星火将卡皮巴拉木雕头上的玛瑙拆来,组装好翡翠雕的叶子,重新穿好。
“可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林星火将顶着玛瑙果子翡翠叶的卡皮巴拉放回枕下,又打了个哈欠,“故事不错,我准备睡觉了。”
林星火安稳的躺在床上,摸着卡皮巴拉逐渐进入梦乡。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虽然这一世有些小的变化,但大的方向还是没变的嘛。
自己那位便宜父亲的病很快就会好,在兵部尚书病逝之后,林正则也会升到兵部侍郎的位置,林家会一直屹立不倒。
自己活着的时候吃穿不愁,死了也……害,死了就销号了,还管的了那些。
林星火开了天眼,知道林家必然不会有事,但总有些人听信谣言,比方说——云家。
睡了十天的林星火觉得自己战斗力爆表,即将化为战神。
他将云家的破花轿拦在门口,和云府管事针锋相对。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云府管事趾高气扬,念及林府要败未败,还是没有过于嚣张。
林星火也不理他,围着花轿转了一圈,脸色越发难看。
他站到云府管事面前,冷冷的问道:“我倒想问问,云家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一乘半新不旧的破花轿,还想要迎娶我林家的女儿?”
云府管事翻个白眼,辩解道:“公子这话说的,这花轿可是……”
“可是什么?”林星火在花轿上敲了敲,轿杠上的盘龙抖了两下,几乎要掉下来,“昨天催嫁的东西已经十分失礼了,我们林家念在日子催的紧,只当是你们疏忽了。今天可是正日子,你们云家还是如此慢待,既然这样的……”
退婚的话没说出来,林星火感觉自己喉咙痒痒的,他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之前的气势瞬间没了大半。
云府管事眼中的惊惧逐渐褪去,转为轻视与嘲讽,其中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林星火被看的有些难受,他狠狠的瞪了管事一眼,企图将自己失去的气势找回来。
“林公子。”云府管事行了个礼,只是动作怎么看怎么轻浮,“您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林家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哪天……”
“说不定?”林星火一巴掌抽在管事脸上,“你也知道只是传言啊。”
林星火这一巴掌抽的很凶,管事看见流星在自己头顶打圈,嘴里一阵腥咸,还有些硬硬的东西。等他终于缓过劲,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时,才发现自己被打掉了两颗牙。
缺了两个牙的管事说话有些漏风:“驴拉妈……”
“云管事慎言。”林星火拍拍手,嫌弃的看向云管事肿了一边的脸,“云家的规矩有些问题,居然没有教过你谨言慎行。这一巴掌算是我教你规矩,要是……”
“星火。”林正则带着小厮从门内出来,见林星火已经动了手,赶忙叫停,“今天是林攸宁的好日子,别因为某些小人坏了规矩。”
“兄长!”林星火连行礼都忘了,他指向云管事身后的轿子,“他们就用这样一乘轿子来接攸宁,若是攸宁嫁过去,不定要被怎么磋磨……”
话没说完,林星火又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这一天实在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刚才的健康本就只是表象,如今已是消耗殆尽了。
林正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迅速变黑,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冲林星火挥挥手:“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