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双当时瞧了瞧旁边的兄弟,毕竟兄弟们都在旁边看着呢,董小利也在那儿盯着。
刘双心里那个纠结,这面子实在是放不下。本来他就想当个孬种,像个屁似的溜之大吉,可一琢磨这事儿,就好比小时候被人揍了,就算打不过,走的时候也得扔下句狠话,比如“你给我等着”。
刘双暗自合计,自己怎么也得说句话吧。
“行,你牛逼,你等着。”刘双说完,一摆手,就带着董小利和那四个兄弟往出走。
“站呐!”突然,曹洪波一声大喊。
刘双等人回头,曹洪波往前迈了两步,满脸狰狞地问:“你刚才说啥?最后一句说的啥?”
刘双心里“咯噔”一下,却佯装镇定:“我说啥?我没说啥呀。”
“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曹洪波的眼神像要吃人。
“我说你牛逼,你牛逼还不行吗?我走,还有,我让我哥来收拾你,我回去找我哥去,找我哥跟你对话,你不牛逼吗?”刘双硬着头皮说道。
“找你哥?你还跟我放狠话呢?”曹洪波说着,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刘双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地捂脸。
“我操!你敢打我?”刘双又惊又怒。
刘双一瞅自己的兄弟,动手啊!
刘双那四个小弟刚要往上冲,就见修理厂的员工们拿着家伙事儿围了过来,大扳手、大罗杆在手里挥舞着,一个员工把大扳手往一个小弟脖子上一架:“别动,动一下削死你!”四个小弟顿时就怂了,连屁都不敢放,站在那儿不敢动。
这时候,老板走了过来。刘双苦笑着心想:“我都有半年没挨揍了,上次在夜总会被打,这次又来,混了这四五年,就挨了这两次揍。”
董小利心里愧疚极了,这事儿因自己而起,刘双都被打成这样了,他上前拉架:“曹老板,车钱我不要了,你别打人呐,容易出事儿。”
“出事儿?我他妈怕个屁!”曹洪波吼道。
此时的刘双可惨了,被曹洪波一顿拳打脚踢,又是直拳,又是飞脚的,打得他嘴唇翻裂,鼻子出血,眼睛都干花啦。
董小利在一旁根本不敢动手,他知道动手也没好果子吃。刘双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包都被打掉了,他痛苦地喊着:“哎呦,我操!”
那老板曹洪波却还没停手的意思,也不管是不是把事儿闹大了。
曹洪波发话了。“听好了,我是曹洪波,你们他妈的去打听打听我曹洪波是干什么的!别他妈的在我这儿装黑社会,滚犊子!还有你董小利,你要是再来,下次我肯定把你的腿打折,给我记好喽,小兔崽子。”
刘双和董小利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曹洪波看着他俩,“哼,到我这儿来放狠话,你们算老几,滚!”说着,又朝刘双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
刘双和董小利屁滚尿流地跑了,那狼狈样就像什么呢?有点像东北往事,黄老邪去市里谈判似的,装逼地和孙大伟去谈判,戴着个眼镜,夹着个包,结果被人一顿胖揍,然后灰溜溜地跑回来。
直接出门了,刘双和董小利出了门,刘双眼睛青肿,嘴唇也破了,董小利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上车就赶紧开车走了。
车开出大概 500 米后,停在了路边。
刘双下了车,董小利赶忙凑过来,“双哥,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这修车的事儿,你也不会被打成这样,双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或者我给你点补偿,双哥你看。”刘双还算仗义,“利哥,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那老板太能装逼啦,妈的他刚才抽了我好几个嘴巴子。我被打了是不假,但在道上混的,哪有不挨揍的,你看你的眼睛、脸、嘴伤得比我还严重呢。你放心,他打我的这笔账,我肯定要跟他算,我要让他至少断一条腿。”
董小利有些害怕,“双哥,这事儿要不就拉倒吧,我认了,不行我给你点钱。”
刘双一听就急了,“拉倒?我被打了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我哥。”
说着,刘双就给焦元南打电话了。
此时的焦元南正和唐力强、张军、哑巴、傻华子、王福国、林汉强、老棒子等人在楼上。
他们刚吃完饭,唐力强这小子一天天贼懒,吃完饭就往铺上一躺,穿着个小背心,露着大脚丫子,睡得那叫一个香。
其他人在那儿抠抠牙,唠着嗑。
哑巴还在说着,“阿巴阿巴,意思嫂子做菜真好吃?”
正说着呢,焦元南的电话就响了。
焦元南接起电话。“小双?”
“哎,南哥,你在哪呢?”
“在招待所呢,刚吃完饭,咋的啦?你不是和董小利吃饭去了吗?”
“南哥,不是吃饭那事儿,我让人揍啦。”“啥?谁打你啦?为啥啊?在哪呢?”
“这不是帮董小利办事嘛。
他有台车,奔驰,在修理厂修,结果给修坏了。他去要赔偿,那老板太能装逼啦,把他打了。我寻思一个修理厂老板能咋的,我就轻敌了,我就去了。南哥,我还提你了呢。我说我是张军和你焦元南的兄弟,让他打听打听。他说知道,认识。结果我提你了,他还是动手啦,噼里啪啦给我这一顿揍…。”“哼,提我了还敢动手,他是不想活啦!!在南岗区,咱混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敢这么嚣张?打你不就等于打我吗?你都报号了,他还敢这样,他妈是活腻了。”
“是啊,南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行了,你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好嘞。”电话“啪”地就挂了。
焦元南撂下电话,脸色阴沉。
旁边的张军瞅着他的脸,就知道出事了。
“咋了?”
焦元南说道:“小双让人打了。”
张军一听就急了,因为小双的妈妈是他姑姑,他俩是亲戚。
在这混社会,亲戚被打那还了得?
“咋回事?
小双帮董小利摆事,车修坏了,结果让人一顿揍。走,咱过去看看。”
张军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把东风三别在腰间。
哑巴也听明白了,拿起家伙,是个短的镐把子,也往腰间一别。
王福国,林汉强他们也都下地了,焦元南也抄起了家伙。
赵日平一看,忙说:“又要打仗啊,你们小心点……!我进屋睡觉去。”
“唐立强,别睡了,起来。”张军朝着露着大脚丫子正在睡觉的唐立强喊道。
“干啥呀?”唐立强迷迷糊糊地问。
“出去办事,小双挨揍了,打仗去。”
“哎呀,这么多人,非得用我啊?”
有人可能觉得唐立强是害怕,其实他就是懒。
唐立强嘟囔着:“我一出手就容易出人命,我刚吃完饭,昨晚还没睡好呢,我得睡一觉。”焦元南火了:“睡个屁,家里都没人了,就我媳妇自己在家,你在这睡啥觉?起来!每次有好事你第一个冲,真办事的时候你就拖后腿,你还是队长呢,快点起来,操!”
唐立强无奈,心里骂着:“你媳妇在家关我屁事,哼。”
不过他也没办法,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哎呀,一天天的,打仗就找我。我操。”
众人从楼上下来一出门,就碰见楼下招待所老板大胖。
大胖问道:“南哥,今儿个这是要干啥去啊?”
张军瞪他一眼:“杀人,你去不?”
大胖瞅了瞅,连忙摆手:“不去,没那胆儿。”
张军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废话多,走!”
大胖摸了摸脑袋,暗自寻思:“今天不知道谁要倒霉了,瞧他们这眼神,一股杀气,不知道冰城哪个道上的人要遭殃喽。”
不多久,这些人上了车。
两辆吉普和一辆奔驰,三辆车风驰电掣般出发了。
很快,在半道上,距离修理厂大概一千米的路边,刘双和董小利正在那儿等着。
董小利还在向刘双道歉:“双哥,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儿把你弄成这样,我给你些赔偿吧。”
刘双忙说:“不用不用,哥,南哥快来了。”正说着,就见车队来了。
车往路边一停,刘双喊了声:“南哥!”
张军一下车,看着刘双那狼狈样,不禁骂道:“哎呦我操,你瞅瞅你这熊样,你办事儿之前不会吱个声啊?你以为你是多能打的主儿啊?”
刘双委屈地说:“我带了四个兄弟呢,哪知道这修理厂的这么牛逼,我提你们了,他们都不给面子。”
“别废话了,上车,走!”
下午一点左右,修理厂的员工们都没当回事儿,老板曹洪波也在屋里躺着看电视呢,外面修车的工人还在忙碌着。
这时,三四辆车“咔咔咔”地就开进了院子,董小利的车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张军的车,再后面是吉普。
员工们一看,呼啦啦进来好几辆车,正是之前董小利带来的那伙人。
一个员工赶忙起身往屋里跑,因为他看到焦元南、唐立强、哑巴、傻子、老棒子还有刘双和他的兄弟们,加起来十四五个人,“呼呼啦啦”地从车上下来了。
那员工边跑边喊:“不好了,老板,老板!来人啦!”
曹洪波从床上起来,不耐烦地问:“又咋的了?”
员工慌张地说:“老板,那个来修车的董老板不服气,又找人来了,来了十多个呢!”
曹洪波从床上起来,骂道:“我操,你们这点事儿怎么没完没了啦,当我好欺负呐?”
他转头喊道:“去找人!”
在修理厂侧边有个门能通往后院,后院还有个门能直接到旁边的台球厅。
这台球厅里经常有二三十个小混混在那儿打台球,台球厅老板和曹洪波关系不错,而且都知道曹洪波哥哥是管片的所长,所以彼此关系甚好。
曹洪波手下有三四个修理工,马上就从后院往台球厅跑去。
一进台球厅,他们就喊:“东哥,东哥!不好了,有一帮流氓上我们那儿去了,要找我们老板的麻烦,你快去看看!”
大东子一看,眉头一皱:“别打了,都跟我过去看看!”
这帮人平常就爱打抱不平,二三十号人经常帮着周围的邻居出头。
很快,他们就往这边赶来。
与此同时,曹洪波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十来个员工。
他骂骂咧咧道:“妈了个逼的,谁啊?没完没了啦,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牛逼!”
说着,就领着员工往外走,刚走到院子中间,焦元南、张军和唐立强、刘双他们也正走到院子中间,双方就这么碰了个正着。
董小利老远就指着曹洪波对焦元南和刘双说道:“南哥,就是这狗日的老板!”
焦元南嘴里叼着烟,和张军走在最前面,那气势就如同电影里黑帮老大出场一般。
焦元南抽着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院子,对面曹洪波正从屋里出来,双方目光交汇。
刘双赶忙对焦元南说:“南哥,就是他!”
曹洪波抬头看见了焦元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为啥他会一惊呢?因为焦元南和张军的眼神,那是真正在黑道上混过的人的眼神,那种眼神里藏着人命,带着浓浓的杀气,和刘双可不一样。
刘双不过是个小角色,他的眼神里可没有那种能杀人的狠劲,气质完全不同。
焦元南不用刻意去装,往那一站,那种气场就让人知道他是真正的黑道狠人。
曹洪波心里暗叫不好,知道惹上大麻烦了。但他还是强装笑脸,迎了上去:“哥们儿,你们这是咋回事儿啊?”
董小利怒喝道:“操,你刚才不还打我兄弟呢?把我兄弟都打成什么逼样啦!还他妈想打我?我告诉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焦元南南哥,这是张军军哥,知道不?”
曹洪波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哎呀,原来是南哥和军哥啊,真是巧了,有啥事儿,咱进屋说。”
焦元南看都没看他,冷冷地说:“不用进屋了。”
就在这时,从侧门和后门呼啦啦涌出来二三十个人,大多拿着台球杆,还有几个拿着棒子和钢管的。
台球厅的老板带着一帮人也过来了,气势汹汹地问:“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一下子就围过来二十多号人。
这二十多人加上修理厂的十多个人,总共得有四十人了,而焦元南这边就十来个人。
曹洪波见状,心里又有了变化,心想:“焦元南又能怎样?我这边可有四十多人。”
不过,他还是有点心虚,对大东子说:“大东,你来啦!!!没事没事,南哥,我知道你有火,有啥事儿咱进屋说呗,进屋唠唠。”焦元南盯着他,冷冷地问:“刘双是你让人打的吧?你是不是说认识我和张军也不好使?这话是你说的吧?”
曹洪波倒是挺“诚实”,回答道:“对,是我说的,不过咱进屋说吧,这事儿进屋唠。”
张军怒目圆睁,骂道:“逼崽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走,咱进屋,我倒要看看你能怎样,在冰城还没人敢这么嚣张。”
说着,张军领着焦元南等人就往屋里走。
焦元南没动手,在院子里听着张军的安排。“走就走。”
他心想。张军又对着刘双他们喊:“小双,兄弟们,进去。”众人呼啦啦地就往屋里走,台球厅老板也带着人跟着。
焦元南他们这十来个人全进了老板办公室。这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纳个五六十人是装不下,不过更多人也没地儿待了。老板的员工和一些来助阵的邻居小混混都在门口堵着,那意思很明显,要是动手,他们肯定会帮老板,绝不含糊。
曹老板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犯嘀咕:“妈了个逼的,这点事儿闹大了,看来得好好解决,不能让事态恶化了,犯不着啊。”
他知道这些是黑道人物,可得罪不起。
老板满脸堆笑,说道:“南哥、军哥,不知道你们来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事儿呢,人是我打的,话也是我说的,不过我真不知道是你们兄弟。咱们都是道上混的,得挣钱不是?我赔钱了事,该道歉我也道歉,车我一定给修好,你们看行不?咱别为这点事儿伤了和气。”这曹老板明显是怕了,开始妥协。
焦元南看向张军,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弟弟被打了,你说怎么办?”
张军向前一步,大声道:“赔钱是应该的,修车也是应该的。那打人这事儿怎么算?”
老板忙说:“打人我出医药费,你们说咋办?”
张军冷笑一声:“你说焦元南、张军不好使,这话是你说的吧?行,今天我告诉你,你他妈给我跪下,该赔钱赔钱,该修车修车,然后让我弟弟扇你几个大嘴巴子,扇到他解气了,扇舒服了,这事儿才算完,听明白了吗?”
曹老板一听就急了:“哥们儿,你说啥?让我跪下?还让你弟弟扇我大嘴巴子?你别太过分啦……!。”
焦元南没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
张军吼道:“对,跪下,让我兄弟扇你,扇舒服了,这事儿才拉倒,该赔钱赔钱,该修车修车。”
曹老板也急眼了:“哥们儿,我知道你们混得好,可香坊区的老杜,杜海明大哥跟我关系非常铁,我弟弟还是这片派出所所长。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得了。”
张军一听更来劲了:“怎么?你和老杜认识,你弟弟还是所长?来,你现在就给老杜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你们什么关系。”
张军此时狂傲无比,他有这个资本。
他要是不狂,也不会和焦元南一起搞出这么多事儿。
曹老板没办法,只好拿出电话打给杜海明。这杜海明在香坊区,当年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哥,后来被焦元南和张军收拾过后,和他们团伙也算是有了点交情,这老杜会做人,所以关系还凑合。老板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杜海明的电话。
杜海明接起电话:“喂?我是老杜,谁啊?”“杜哥,我是修理厂的曹洪波啊。”
“你啥事?”
张军把电话拿过来:“明哥,是我张军。”
“张军?有事吗?弟弟。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呢?”
“没啥大事儿,就是这曹老板,长话短说,他把我兄弟给揍了。刘双你知道吧?他帮人办事儿到这儿来,结果这老板下手太黑啦。我来了让这老板给刘双道歉,他还跟我牛逼哄哄地说认识你,我就寻思给你打个电话,看看海明大哥你啥意思,他这跟我装逼呢。”
杜海明一听,哼了一声。
他和这曹洪波其实没多大交情,就是平时自己修车的时候,曹洪波会给点优惠,比如本来 1300 的费用,收他 1000,曹洪波知道杜海明在道上有头有脸。
“小军啊,我跟他不熟,就只是在他那儿修过几次车而已。他提我跟你装逼,你不用惯着他,揍他就是了,不用给我面子,就当我欠你个人情,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你随便处理。”
“那行,明哥,我还以为你要保他呢。”
“保他?弟弟,咱俩这关系,我能保他?”
“知道了。”
张军挂了电话,把手机一扔,对着曹洪波吼道:“你他妈说和杜海明关系好?海明大哥可说了,跟你不熟,就只是修过车罢了,你还想说啥?”
曹洪波有点慌了:“行,我赔钱,我赔!医药费我也出,行不?”
张军眼睛一瞪,“你他妈还在这跟我纠结这个?”
说着,他猛地从后腰抽出家伙,把枪顶在曹洪波脑袋上。
“我让你跪下道歉,让我弟弟扇你几个嘴巴子,听明白了没?”
外面那些人,不管是台球厅来看热闹的、来帮忙的,还是修理厂的员工,本来都在那儿围观,一看到枪,顿时都懵了。
“哎,你们干什么?这……这……”
张军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中的凶狠让他们不敢吱声。
张军又用力顶了顶曹洪波的脑袋:“我问你,跪不跪?今天你不跪,我数到三,就崩了你。”
此时,对面有几个人,包括台球厅老板大东,忙劝道:“哥们儿,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你这样做不太好吧?人家都答应赔礼道歉赔钱了,你何必这样呢?这可有点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