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老师放心。”魏新源轻轻点着头。

    陈耀辉坐在前排，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后面两人谈话。

    原来如此，一切的人事安排，刘老总全都在背后有参与。由此看来，部长和他也不是一般的关系。

    陈耀辉听到心里，回头看了一眼刘老总：“谢谢老领导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培养。”

    “你小子很聪明，但还是要记住我之前都给你说过的话，知道吗？”刘老总淡淡的扫过陈耀辉,话中意思模糊，却若有所指。

    “记得，刘老总，我当然记得。”陈耀辉听了，心里却猛的一紧，好像被捉到了什么，他忽然间觉得有些羞愧。

    陈耀辉知道刘老总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刘老总离任前，把那一摞举报信给他时，就警告他，不要再碰女人。现在，酒店里还有一个女人正等着他款待……陈耀辉身上忽地出了一身冷汗，顿感如坐针毡。

    虽然刘老总没有明说，但是魏新源也有意无意的瞄了两眼陈耀辉。

    对于陈耀辉的这件事，刘老总当然没有告诉魏新源，他觉得陈耀辉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至于在这事情上管不住下身，应该有前车之鉴。

    是啊，陈耀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糊涂？

    陈耀辉心里有些说不清的纠结，也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什么，反正，有些情绪一时间缠绕在心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自己眼下的这个情况。是听刘老总的话，马上结束一切不正常的关系？还是继续纠缠下去？

    就在恍惚之间，车开到了陵园停了下来。魏新源在前跟着刘老总，陈耀辉跟小赵提着东西，跟在身后。

    找到了刘老总家属的墓，陈耀辉和小赵一样样地拿出祭品来，摆好。一碗小豆腐，几个苹果，檀香，小香炉，小酒杯，葡萄酒……记得，刘老总家属是喜欢喝一点红葡萄酒，不过，她都是自己在家里酿造的，有几次私人活动，陈耀辉还喝过，那酒比几万块的什么拉斐好喝多了……心里叹着，魏新源准备的真是认真细致。

    摆好东西后，刘老总点了支香，插好。

    魏新源把几刀烧纸递给刘老总，又掏出打火机递过去。刘老总默默的接过打火机，点着烧纸，小赵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小竹杆来。

    看到这里，陈耀辉心里已倍感惭愧。

    魏新源一边倒上葡萄酒，一边轻声说道：“师母，这瓶葡萄酒还是您自己做的，送我的。今天，我们陪老师来看您，您放心吧，老师一切都好，您就安心吧。”

    刘老总端起两杯酒，顾自碰了一下，一杯倒在墓前，一杯自己喝下。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魏新源带着陈耀辉和小赵认真清除墓前墓后的杂草。大家都不言语，仿佛，沉默才是最应该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坐在墓前的刘老总顾自唠叨着老伴和他一起生活的往事：“老伴啊，孩子没法回来，还是新源他们陪我看你。唉，也不知你在那边怎么样？我给你说啊，现在，我很听话，烟也不抽了，酒也喝得很少，你就放心吧。虽然不在我身边陪着我了，但我会好好的，你也听话，你也要好好的……”

    等清理完杂草，刘老总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影。

    陈耀辉和魏新源陪在刘老总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刘老总没再说什么，神情黯然，默默地坐着，好像在回想他过去和老伴在一起度过的日子。

    檀香悠悠，飘在眼前，尘烟之中，悠然已逝的岁月，摇碎了多少思念和心疼。

    远处传来一阵阵哭声，清明时节，雨纷纷，思亲的人，终还是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远处，有几家人也在上坟，听到有女人放声痛哭的声音。不，那女人不能说是痛哭，应该是在痛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倒是痛痛快快的走了，你留下的小三和孩子一直到家里闹，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潇洒，走了以后，你看他们来看过你，给你烧过一刀纸吗？老陈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在世的时候折磨我，死了以后，你在外面养的女人也来折磨我，她来家里要分遗产。你给她买的房子，存的钱，不是很多吗？老陈，你为什么这么干，儿子都不愿来给你上坟啊，他说你不配，说你不配……“

    那女人一边哭着，一边骂着，骂着骂着，拎起酒瓶喝了起来。

    她一声一声老陈叫着，叫得陈耀辉发慌，叫得陈耀辉心惊肉跳。

    人死之后，到你墓前哭的人，又有几人……

    过了良久，刘老总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老伴，老伴，人的一生中，唯一陪我尝尽酸甜酸苦辣的人，她在世的时候，我陪她太少。我天天加班，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现在想想，她跟我过的这一生并不幸福，真是有些愧于她。新源、耀辉，你们要珍惜身边人。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无论是谁，最终逃不过这一堆黄土。唉，一定要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日子，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是，老师。”一向话不多的魏新源也不安慰，轻声应着。递眼色给陈耀辉，来的路上就嘱咐过去时他，有什么话让老人讲出来就好，讲出来比堵在心里舒服。

    陈耀辉侧眼看到刘老总如同霜染的白发，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泪痕，心里不由得一酸。再辉煌的人生都有老去的一天，他老伴没有了，儿子在国外，几乎成了陌生人，唉，他要孤独的走完以后的人生，这怎么受得了……

    看来，身体好坏，决定了晚年的幸福程度……

    离开陵园的时候，刘老总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墓地，面色有几分不舍。后来，他缓缓的转过身，那满脸的落寞，无尽的忧伤……陈耀辉从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来没有从刘老总身上，看到过这么一种表情，有哀愁，有寂寞，有内疚……

    上了车，路上，刘老总不说话，大家也一直沉默着。

    路上，魏新源还是先开了口：“老师，今天咱们就在皇家饭店吃个便饭吧。”

    “好。”刘老总的心情好像还没有恢复，神情飘离，也许，他在想老伴，在想远在异国他乡的孩子，亦或者，在想他逝去的青春岁月……人生暮年，如果没有亲人陪伴，这真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

    皇家饭店就在离市区不远的植物园内，是江南市数一数二的去处。

    这个时间，路上不算堵，三十几分钟的车程，要比往常时间要快许多，不知不觉，车子就到了皇家饭店。

    陈耀辉看到财务部长彭仁和，早就候在那里多时了。

    这一切，魏新源都已安排好。

    偌大的一个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吃饭。

    饭菜安排的精致而又丰盛，自然有刘老总最爱喝的五粮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