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还是需要更有经验的员工”
“很遗憾,结合你的个人情况和岗位需求,我们再三思虑,还是觉得不大适合”
“这社会,竟然还有没有学历的人,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小伙子,你骗人的吧”
“不是我说话难听,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我们不敢用知道吧”
交织的声音灌耳,走马灯式的袭击着鼓膜,似在嘲笑着这份不自量力。
床上的人睫毛轻颤,逐渐从混沌的游弋里慢慢撑开了眼皮。
过度透支的体力与麻木的精神,让他下意识有些贪恋此刻的舒缓与静谧。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萧霁川。
秦苏洋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花棚没了,花茶的原材料根本不够。
想支个摊先把仅有的存货卖卖,结果还中暑了。
想找工作,却被拒了又拒。
连续的打击下来,他真的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雨后的后遗症就是发了一场高烧。
在这场高烧里,他就像个被遗弃的流浪狗,只能忍着爆裂的头痛,满屋子翻药。
当在父亲床下翻出一箱空药瓶的时候,他简直如遭雷击。
儿子究竟做得有多失败,在这刻就有了具象化意义。
所以,他几乎使出了全部力气,想要从头开始。
可现实...却如此现实。
“先喝点水,来”
秦苏洋爬起来感谢,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己身体情况都没弄清楚。
更何况是其他呢...
“谢谢川哥”
闻言,萧霁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你那装备根本不行,现在都是线上交易,渠道取货,这种老方式已经没用了,哥给你搞个网店怎么样?”
“网店?”
“就是坐家里就行,你只管做,我找人给你销”
“......”
秦苏洋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
“......”
“太麻烦了”
“苏洋,你一定要跟我划这么清楚吗?”
“.......”
当话挑明,秦苏洋说不出话。
沉默过后,到底还是萧霁川先妥协:
“知道了,你想自己来,行,我尊重你,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转身蹙着眉头,看着丝毫没动的屋子建议道:
“就算是为了找东西方便,我们今天也需要做一次彻底的大扫除,省的下次还得翻个底朝天”
说罢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生怕刺激到。
好在秦苏洋点了头。
父亲走的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
而他又像是被记忆封闭的废人,一切都没有头绪。
......
“厘洲?”
萧霁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两张身份证,忍不住来回打量。
终是问了一句:
“苏洋,你原来是厘洲人啊?”
“厘洲?”
“嗯,你看,这地方可有来头了,绝对的富庶之地啊,全球最大的中药材交易市场,世界贸易的中心,那你和叔...”
萧霁川紧急闭嘴:
“对不起”
“.......”
秦苏洋接过身份证,同样的脸无血色。
好像有什么不安从心头溢开。
他不知道的,被记忆封锁的,那些未知的东西。
眼前这两张旧身份证上,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父亲。
以及一个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孩子。
短发利落,自信阳光,甚至...都不姓秦。
而是很简洁的两个字:
苏阳,阳光的阳。
秦苏洋的大脑开始宕机。
苏阳?他妈妈就叫苏若兰。
原来,他是跟妈妈姓的吗?
可等萧霁川在箱底翻到另一张身份证的时候,也是彻底失了语。
两张身份证上,两个少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是两种状态下的两个名字。
一个虽然小,但明显清冷金贵,利落干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一个就是秦苏洋现在的样子,可能后来办的,名字地址都一样。
萧霁川质疑道:
“这该不会是你哥吧,你其实是双胞胎?”
“......”
秦苏洋无力的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
萧霁川顿了顿,才斟酌着开口:
“其实我也有一点好奇很久了,你的记忆是后天的,还是病症导致的,你自己知道吗?”
“......”
可能是太多的未知一起袭来。
也或许是自我意识的反抗。
秦苏洋居然开始真的头痛了。
就连父亲的那句:
“我近来,时常梦到你妈妈,梦见她恨我、怨我、恨不得亲手S了我,我这罪孽的一生 ,早就该去赎罪了”
这句话也开始变的有深意。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冲进了房间。
从床下翻出那一堆空药瓶,久久都没动。
如果没记错,卖花事件的前一晚。
他说头疼,父亲就是给他吃了一片这个,他才会一下睡到了中午。
所以...
当秦苏洋拿起药瓶往医院去的时候,萧霁川都觉得他是疯了。
竟然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自己下药。
哪怕是安眠片,都让人不能接受。
可当里面的残余成分当真被确认是【mSpF】的时候,萧霁川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后背刹那间涌起的凉意。
按照医生的说法,这是一种很古早的抗精神病药。
一般适用于急性或慢性的精神分裂症,因为副作用问题现在已经被禁了。
如果家里有人服用,请尽快停药。
防止双相转逆,从躁狂行为直接转为抑郁发作,严重者甚至会有自S倾向。
两个人皆是惊愕在原地,半天都缓不过来。
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次断舍离,竟然把那些尘封的真相都一并揭开了。
以至于足以改变秦苏洋的人生。
语义记忆,也就是说:
他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父亲亲口告诉他的,是概念之间的联系组成的。
而真正的真相,往往残忍多了。
他秦苏洋竟然是个精神病患者??
萧霁川抬起的手臂,同样颤抖到不受控。
却依然小心翼翼把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用触感感受着这份易碎的存在,生怕一松手人就会崩溃消失不见。
秦苏洋第一次没有抗拒挣开他的手臂,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
“我想我需要见见王教授,川哥,你能帮帮我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