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洋的难受里,愧疚至上。
但凡萧霁川骂他两句,指责两句,他都能好受一些。
可现在,直到人走都不让他送。
那个落寞的背影。
真真是扎到他了。
“川哥...”
秦苏洋到底还是喊出了声,别扭压的他很不舒服。
萧霁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而是很潇洒的摆了摆手:
“好了,多大个人了,别哭啊,你知道的,你一哭我可就走不了了”
“对不起...”
“......”
“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的”
“有的是机会,急啥,回去吧,累一天了”
“......”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库里南旁边的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霍沁。
好像劲使大了。
人家什么都没做,自己倒是戏很足。
反倒让嫂子下不来台了。
于是她拍向身边的同盟:
“喂,你的车不需要磨磨路吗?”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送吧”
“反正你也是空车,不是吗?没看到我嫂子很为难吗?不能丢下我哥,又不好放着朋友不管,你有点儿眼色行不行”
“不是,凭...”
“三天考察导游”
这话一出,凌云帆当即就闭了嘴。
市场调研这事儿,那还是得靠本地人。
“早说呀,不就送个人嘛,送到西天都行”
“......”
但当库里南停在人跟前时,萧霁川连看都不看。
两个人就那么一句一吵,亦步亦趋的并排出了街角。
霍沁推着霍衍过来,下意识宽心道:
“放心吧嫂子,他就是平时嘴贱了点儿,任务肯定能完成的,啊”
“谢谢”
“何至于,应该的嘛,那...咱就回家了啊”
“嗯”
秦苏洋点了头。
这才看向实在过于沉默的人。
扯出一个相当安心的微笑。
车上,霍三第一次这么安静。
导致整个氛围都有点儿奇怪。
霍衍的眼神很直白,直白到秦苏洋没办法不去在意。
所以,他调整情绪看过去。
知道至少应该给自己的【不对劲】冠个名义。
可还没等他说话,霍沁的手机就响了...
......
熟悉的一幕再次来临。
禁锢的却是三个人的脚步。
只不过这次的搬家公司更专业,也更敬业。
哪怕夜里十点,还能齐刷刷原地待命。
不过让他们走不动步子的,却不是这偌大的阵仗。
而是...
在黑夜里,只露了半身的男人。
仅仅一个侧脸,就把夜的深邃衬的更加望而生畏。
“大...哥?”
“......”
听到霍沁不可置信的一声。
男人才缓缓抬了眸。
没有责怪,没有生气。
而是仔细打量了晚归的三个人。
经久,才动了身。
肩上的大衣随着步伐在这路灯下被拉长。
宛若高贵的死神!
黑色的皮鞋更是每一下,都踩在秦苏洋的心上。
“玩够了吧,哥来接你回家”
“......”
明明语气正常。
却让人觉得格外的不容置喙。
秦苏洋扶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捏紧。
第一次觉得,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如此的精准。
“是妈让你来的?”
男人终于站定,眼神却盯向了唯一的外人:
“需要吗?我这出一趟差回来,家就空了半个,不该来问问吗?”
“问?这件事跟二哥无关,跟嫂...苏哥更无关,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是吗?”
“是”
“理由呢?”
“我...跟妈说不通,吵了一架”
闻言,男人垂了眸。
与轮椅上的人对视。
短暂的沉默之后,启口:
“小沁胡闹,你也不懂事吗?”
“......”
谈不上责怪,也没有明显排外。
但语气,就不怎么舒服了...
“借住这个词,是小孩子的代名词,去趟医院就住进人家家里,是不是也太不礼貌了”
“......”
“你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小沁又是什么身份,人家忙不忙,是不是添乱,这么晚才回家一看就是累了一天,难道回来还要伺候你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
“子衍,既然回了霍家,就该把这些自以为是的毛病都改改,不要觉得谁都欠你,谁都应该;在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我本应该,别人帮你,那是善意,不是本分,懂了吗?”
“......”
“时间不早了,不宜再叨扰,半个小时之内整理好,我们霍家的宅子还不至于小到,连你们两个都容不了”
最后,才礼貌致谢:
“苏小少爷是吧,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令霍某印象深刻”
“您好”
“客气了,打扰你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我代不懂事的妹妹向你再次表达歉意,这次就当是我霍家欠你一个人情了,今后如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看着递过来的名片,秦苏洋心底一片荒凉。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至眼睁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上下忙碌。
霍沁为难,却没有反抗。
霍衍受伤,却没有反驳。
他就懂了。
话语权这个东西。
就是分量与能力的底气。
很显然,他们三个目前都不具备。
更心知肚明:
霍家大哥的话虽不好听,却字字诛心。
光是他秦苏洋连好好照顾和基本陪伴都做不到这一点...
就足以让敏感的霍衍彻底妥协了。
毕竟,事实的确如此。
自己总是把话说得好听,实则只是单方面满足了自己。
以为顾全了大局,其实:
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犹豫不决,道德捆绑。
如果没有霍三,他甚至都分不出心来,去做到对霍衍的承诺。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就在这个注定失去的日子里。
他终是没克制住情绪。
“嫂子??”
“抱歉,失礼了”
秦苏洋去了洗手间,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冯伯说的没错。
人是感情动物。
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
日子也不是假的。
以至于他在这一刻,甚至有些分不清:
自己究竟是做不到看着人走,还是接受不了...
又要只剩自己了。
“......”
轮毂的声音慢慢接近。
另一个别扭的人,不出意外的跟了过来。
待门关上。
两个欲言又止的人才算是有了相对独立的空间。
不再是没有芥蒂的互相帮忙。
而是久久不动的凝视。
彼此都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却不及眼神表达的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