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小姐
作者:昆仑明月   唇唇欲动倾此生最新章节     
    第二天早上,想了一夜的李院长,果然急于当面收回自己的话。不巧,跟了他十多年的司机家有急事,临时告了假。考虑到打车费钱,素来节俭的李院长只好召唤孙女开车去他住的老小区接他。

    他孙女一向极闲,有的是大把时间。如今就是这么奇怪:退休年龄一推再推,再加上退休返聘,老年人卸掉肩上重担的日子,越来越遥遥无期。而年轻人因此没有机会施展拳脚,只好提前养老。

    而他八十多了,除了天天在医院里忙,在外面还开了五花八门许多公司,不止做医药和医疗设备供应链,以及核酸检测,还有许多门槛不高的行业,比如,酒店、房地产销售、汽车销售、旅游社、母婴用品连锁店、连锁便利店等等。那些生意每个月的财务报表,他都会亲自看。平时,有需要他签字的,他下班后就会去签。可以说,自他参加工作以来,除了睡觉、吃饭,全都在工作。

    他打电话让孙女来接,是因为他和儿子、孙女一家三口不住在一起,他一直执意住破旧的老小区。

    儿子家的豪宅,他从来不去,不是怕儿媳妇嫌弃。

    那些嫁入豪门的花瓶,在人前再怎么体面,面对家里的顶梁柱公公都毫无地位可言。

    他儿媳比谁都清楚自己是靠他才有豪奢的好日子过,在他面前一向极恭敬,为了表现自己孝顺,时常会安排司机开尽量普通的车,去老小区给他送晚饭。

    李院长不去儿子家的豪宅,主要是怕影响不好,好似他不去,别人就不知道他儿子一家生活极豪奢。

    其次是他儿子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他见了来气。

    孙女也成天不务正业,整天穿得很有伤风化,令他总是自省自己挣的钱是不是太少?少到不够孙女买件布多些的衣服。每次查看自己的存款余额后,才能转而怀疑国内是不是不产棉花,从国外也进口不了了?何至于让他孙女穿不上一件囫囵衣服?

    每次看到孙女极清凉的穿着打扮,李院长都觉得窝火、丢人。他又没精力管,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最是作风老派的李院长之耻,令他自觉丢尽一张老脸的是:他孙女就是长三角大名鼎鼎的相亲女王!是长三角许多高档婚介所最头疼的最高级的会员。

    她像女王一样,只要兴致来了,就会随意点几家婚介所,叫送几只帅哥给她看看。

    见就见吧!问题是,她太有眼光,堪称渣男ct机,轻轻松松就能鉴定那些货色通通是渣男。比如,她会安排一个或几个大长腿闺蜜路过,是男生,肯定会被吸引目光!对于她来说,那就是渣男无疑了!她势必会恶作剧,把人捉弄得很惨。

    杭州最凶、最烈的两条恶犬,就是她养的!无论谁被她养的那两条杜宾犬追,第一时间都会想到《生化危机》。

    她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催我找对象吗?我找得可勤快、可高效了!可我说过,不是我中意的,能叫我心甘情愿臣服的,我决计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我一眼就看得出是人渣,我就得给他们点教训!

    再有,她夜里经常带恶犬,和纨绔们在长三角地区找地方飚车,没少惹麻烦,也极令李院长头疼。

    李大小姐打人,那也是家常便饭!她闺蜜圈里无论谁被渣男骗了,她永远立马杀到,非带打手把那渣男揍到爹妈都不认识!是以,她在江南名媛圈里的闺蜜缘是独一无二的好。江南的名媛,也因此在她的群里最全最活跃。整个江南的名媛都羡慕她可以活得像魔女一样。唯独李院长很窝火。

    她砸的酒吧也不少!她特别爱伙同闺蜜去酒吧跳她最爱的椅子舞。

    极少有人能像她那样跳得妩媚入骨,太多次被人言语轻佻。

    她绝对不会少打一个人的嘴或脸!人少,她就自己动手;人多,她会立马召唤她的保镖也就是御用打手。

    有些人被打了会炸毛,那就会波及酒吧!

    有时,是酒吧老板看她跳得太专业、太妩媚,以为她是不良行业从业者,言语轻佻要给她介绍生意。

    从无例外,她更加会叫人彻彻底底给酒吧重新装修一回!

    她光临的酒吧太多,碰到一些无良老板,不足为奇。

    而昨天,她忙得又有点不一样。

    平时,她都是天亮才睡,不到黄昏绝不起床。谁敢叫她,她能灭谁满门!

    昨天,她只睡到中午,是因为她在梦中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发朋友圈了,难受得如芒在背!

    难受醒以后,连忙找来笔记本电脑,从手机里上传照片再p图,足足p了3个小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投入,最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在成果喜人,美滋滋地发到朋友圈,一边坐等人夸她,一边开始吃保姆热了八百遍的午饭。

    不料她家房产销售公司滨江区的年轻经理太直男,毫无求生欲,第一时间刷到她刚发的照片,忍不住抢沙发,立马评论说:“这是你?看着不怎么像啊!”

    售楼部员工晋升,只看业绩,不看其它,才涌现了如此奇葩。

    李星星大小姐气坏了,立马摔了筷子,不顾保姆喊,也不顾平日里只爱美,基本不管她,正在花园里的遮阳伞下享受贵妇生活,配着马卡龙,喝下午茶的花瓶母亲问,径直出门,开车风驰电掣地杀过去!生怕晚一秒那人就死于非命了。

    进公司抄起大厅里给看房客户坐的沙发上的靠枕,她就直冲经理办公室,不顾人的哀嚎,先是用靠枕,后来靠枕打丢了,没有关系,她见到什么都是武器!最后弄得整个经理室一片狼藉,成功将发言人打成猪头!

    直到打骂累了,甩手歇歇时,才惊觉自己出手太重,静止一秒钟,旋即变脸,不要脸地奇道:“咦,这是小张哥吗?你脸怎么大了?你卖不出去房子也不能把头瘪大!走走走!我请你去消费散散心,你想买多贵的东西就买多贵的东西!一定要能让你解压才行!”

    她又是发大额红包赔礼,又是硬拉人喝酒、唱歌,花了五万多块钱,才让人觉得她义薄云天,一切都是误会,诅咒发誓说李星星这样的淑女从来都举止得体!从来没有打过他一下!他觉得脸不怎么疼和肿了,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明天可以继续上班,一点都不影响他职业经理人的形象……

    忙了大半天,总算可以回家补觉了!本来,她可以睡到天亮的。猪头兄差点就把她的作息习惯拨乱反正了!

    可猪头兄半夜又打电话哭诉他不该喝酒,刚才起夜,洗手时被镜子吓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脸肿得更厉害了!哭得好可怜。

    她只好去爷爷管的医院揪了名实习医生,带去给猪头兄诊治。

    那位刚毕业的硕士医科生说,是过量饮酒加重了炎症,责问猪头兄谁让他受伤还喝酒的?

    猪头兄嚎啕说:“我说我受伤了,不能喝酒!她非说酒都喝不了,算什么男人?要我去找俩小孩坐一桌去,我哪里受得了那侮辱!只好喝了白的又喝红的,她还不准我让厕所!太没人性了!”

    她由衷鄙视道:“你咋呼这么大声干嘛?又不会死人!”

    可她揪去的她爷爷管的医院的实习医生不同意,较真说:“有这个可能!”

    她只好把他们俩一起教训一顿。

    那位实习医生强项令附体,口口声声要找她爷爷讨说法,头上起的包最多。

    最后,她赔了他们俩十万块钱,才私了此事。

    实在是太操心劳神了!再次回到家时格外困,谁敢吵她,不让她睡到自然醒,她得诛谁九族!可她爷爷大早上打电话叫她去接,她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立马扑通起床,吃了粒偷来的,她爷爷以前通宵,甚至连续四十多小时搞研究时吃的,可以强效作用于人脑,几十小时都不会困的小药片,又有意穿得很保守,以免爷爷看了不顺眼。路上,还不忘打电话威胁那名实习医生管住嘴巴……

    也不能全怪她嚣张、任性,有句话非常有道理:“不要因为驾驭不了一个女生,就说她脾气不好!”

    面对可以驾驭她,叫她打心底崇拜,心甘情愿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嚣张、任性的她李星星大小姐,脾气会立马好极了!

    今天,她就会见到这人!躲起来痛哭一场后,就会彻底洗尽铅华,彻底脱胎换骨,真变得温柔极了、听话极了、淑女极了……打砸酒吧、深夜飙车等等,都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她还没有睡醒,都忘记了接送她爷爷需要换辆普通的车开,好在,她车技极佳,一路平安。

    奈奈家的高档茶具店,店门前布置得很有情怀,总是摆满许多花,不名贵,但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顾客进门,会碰到一串精致的银风铃,发出一连串“哗啦啦……”清脆悦耳、经久不绝的风铃声。

    李院长进门,见林妈妈正坐着发呆,淡笑着微微点头,问:“小赵,吃过早饭了没?你家长卿呢?”

    林妈妈抬头见是老领导,忙擦了眼角的泪,起身相迎,苦涩地答非所问:“院长,怎么亲自来了!”

    李院长也是好样的,左右打量小店,同样驴头不对马嘴,夸赞说:“不错,不错!布置得挺清幽、别致!人又可以很清闲,成天喝喝茶、种种花,这才是人最应该过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哪有神仙那么好?每天看店十几个小时,熬命换点钱罢了!院长您快请坐,我给您沏一壶雨前茶。”

    李院长料知徐长卿在楼上,先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坐下,欣赏她娴熟地摆好茶具,开始烧水烹茶。

    林妈妈接触茶具和茶叶已四十多年,烹茶的手艺早已娴熟无比,宛若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哪怕等水开说话的功夫,拈起不用的茶盏轻轻一旋,叫茶盏像舞女一般舞到该去的用处,也十分惊艳。

    叫站在一边的李星星看得很呆,觉得江南女子就应该精通这等手艺,如此方有林下风致,绝不应该整日四处去撒野。最好,每日里,只是烹烹茶、抚抚琴、看看书、写写字、做做画,剩下的些许时光,全倾注在绣鸳鸯上,等嫁了心上人,就可以红袖添香,两个人一起诗情画意地打发时光。

    而她连白开水都不会烧,古筝、琵琶有几根弦,也一概不知,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假的江南女子。

    不多时,又见一盏格外精致的袖珍紫砂壶,被林妈妈极优雅地小幅度上下提拉三次,在转瞬间,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

    她也并不懂得,这是茶道中对客人表示欢迎的“凤凰三点头”。

    林妈妈请她用茶,她也并不知道女子持杯,该当用十分优雅的三龙护鼎的手法。

    不像她爷爷长期身处高位,极有见识,懂得男子持杯,该当用大权在握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