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群青没想到昨日才让李天宝回家问问他爹娘的意见,今日便兴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说他爹娘同意了。
知道这个结果时他并未震惊,李大夫和李夫人在他眼里都是十分明事理的一类人。
当时李天宝跟着他从小摊子开始干起,虽然有工钱拿但是须得每日早起贪黑。
若是村里其他人家见自己的孩子这么辛劳,也许早就冲上门来说些不好听的话了。
但是李大夫夫妻俩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一句,甚至在李天宝觉得劳累之时还一直鼓励他。
这才让李天宝能够一直坚持,陪着宋群青从小摊到铺面。
他的这份情谊宋群青牢记在心中,又看出了李家夫妇的望子成龙之心,因而才在李天宝失落之际,提出让他跟自己一起前往衢州的建议。
李天宝已经决定和他同去,那清河县的火锅铺子宋群青则是交给了小方来负责。
他提拔小方当店长时,其他的小二面上没有半分不满,甚至还一直传递眼色鼓励小方接下店长的活儿。
小方在店铺里的好人缘显而易见,若是他来当店长肯定事半功倍,宋群青对此十分满意。
可是唯一的缺陷便是小方并不识字,且杨纵云又要前去火锅底料作坊和徐婶共同管事,火锅铺如今还欠缺一个识字的账房。
于是宋群青等人便在火锅铺子门口贴了张招账房的单子,没想到贴上的第一日就有不少人人主动前来询问。
好巧不巧,其中还有一人正是宋群青老家隔壁邻居王氏她男人,也是宋群青的远房叔叔。
他原先当差的酒楼因生意越来越差在上个月倒闭了,这一个月来他到处寻找差事无果,已在家闲置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他儿子宋耀宗此次县试再次落榜,他和王氏都打算让他们儿子去县里学堂。
可是县里学堂的束修费并不便宜,家中的唯一顶梁柱又失去了差事,两人正为这钱急得团团转,就有熟人告知他们宋群青正在招账房。
这两人听闻这消息后眼睛顿时一亮,急匆匆地赶来了宋家火锅铺。
他们想着自己好歹是宋群青的亲人,怎么着他都会看在是亲戚的面子上选自己。
火锅铺这时已经交给了小方全权负责,而李天宝则是想着即将远去衢州,打算回家多陪伴自己的爹娘,只偶尔来上几趟。
小方见来人文质彬彬,打算盘记账本之类的活计手到擒来,心中本来十分满意。
但这账房这一位置十分重要,他新官上任并不敢直接做决定,于是便跟那人说需要与宋东家再商量。
哪知道那男人却说不必去商量,他是他们东家的叔叔,直接收了他就行
这可把小方弄得纠结不已,正想要同意让他来试几天时,李天宝突然出现在铺子当中。
他发现王氏她男人打着宋群青亲戚的旗号来应聘账房,二话不说就将人赶了出去,任凭那人再如何呼喊宋群青的名字也不理会。
见小方一脸震惊,李天宝明白他并不知晓宋群青家中情况,于是便挑了些能说的事告知了他。
他最后道:“无论如何,以后见到这种攀群青哥亲戚的,一律都赶出门去。”
小方闻言重重点了点头,默默将这句话放进心中,之后宋群青名气越来越大时,他始终记得这句话。
不管多少人来火锅铺攀亲戚,都无一例外被他阻拦在门口,这也让上河村宋家宗族之人永远断了从火锅铺联系宋群青的渠道。
这事罢了后,小方在考核他们之时不仅看他们的记账水平,更着重注意账房的人品性情,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直到杨纵云将自己的同村好友杨阡山推荐给宋群青,宋家火锅铺这才迎来第二任账房。
杨纵云和杨阡山自小相识,两人不仅出身相仿,就连学问都不相上下。
这次开恩科原本杨纵云想再次尝试,可杨阡山却说考秀才应当考取廪生,而不是只做榜尾擦边之流。
杨纵云思虑再三,决定和他一样再积累两年的知识,争取考上廪生名额,于是两人便相约两年后的院试再一较高下。
可去院试一趟所费的银子不在少数,两人家中都无法供起,这才让这两人都留在宋家火锅铺或是作坊中为宋群青工作。
宋群青知道他们的情况后,还曾许诺若是他们对科举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写信向他求助。
杨纵云和杨阡山听闻这话都十分欣喜,宋群青可是清河县自有县志以来的第一个小三元,这样的含金量自不用说。
若是能得到他的指导,那他们考取廪生时也能少走一些弯路,两人由此更加坚定了要在宋家工作的决心。
火锅铺招了新的账房,杨纵云便一边上手作坊那边的事,一边教杨阡山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法。
好在杨阡山并不蠢笨,而且他有着算数基础,只学了个两三天便已经学会了这套记账方法,杨纵云便也能专注作坊的管事一活了。
等清河县中的火锅铺子和作坊的事都协调交代好了后,十天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
今日便是宋群青再次搬家的日子,徐婶、刘洛嘉等一应好友都站在宋家门口,看着宋家仆从们上上下下将东西搬上马车。
徐婶一手一个将若晴和若瑜拥进怀中,略显疲态的双眸中已有湿意。
明明半年前才亲眼看着宋群青从上河村搬至清河县,如今又要目送着他离开清河、前往衢州。
自从宋群青搬到清河县城以后,她和宋家三兄妹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这回搬到衢州去,那更是三年五载才能见上一回了。
“徐婶。”宋群青瞧见她眼角的泪,转头低声道,“我会让若晴和若瑜多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让杨纵云念给你听或者你亲自读。”
自杨纵云担任管事之一后,宋群青便分配给他一个教作坊人手识字的任务,还详细地将已经做好的教学计划交给了他,惹得他是惊诧不已,甚至完全不理解宋群青此举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