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老宅,这户人家正在享用早饭。
鲁老婆子目光中透露着不善,开口问道:“国富,是不是因为陶家的大鱼大肉太香,相较之下,我们鲁家的粗茶淡饭就显得难以下咽了?”
国富明白,每次阿奶摆弄这样的眼神,家中定要有人遭殃。
他的双眼因恐惧而略显闪烁,低声回应:“不是的阿奶,我只是今日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鲁老婆子继续说道:“你怕什么,阿奶又不舍得打你。自你去陶家送黄鳝回来那日起,早饭和晚饭就都吃的不多。你天天在陶家吃吃喝喝,为鲁家省下一份口粮,阿奶高兴还来不及。”
国富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庆幸这不过是虚惊一场。
他淡然回应道:“阿奶不生气就好。”
鲁老婆子又接着说:“你阿娘还真是能干,短短三个多月,竟已置办起了牛车。”
阿奶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深意,让国富又开始捉摸不定。
阿奶究竟是真心夸赞母亲有本事,还是在暗讽母亲走了狗屎运?
跟阿奶说话真是太累了,她总是话只说一半,留下太多的空白让人去揣测。
国富只能不痛不痒的回答:“阿娘每日往返芙蓉县,若拥有自己的牛车,自然会更加便捷。”
“有钱就是好啊,任何人心都可以被笼络。”
鲁老婆子这句话,像是扔下了一颗炮弹。
在鲁家的饭桌上炸开了锅。
鲁老爷子、鲁大虎夫妇、还有鲁三虎夫妇,无一例外地都不由得心痛一紧。
纸终究包不住火,看来鲁老婆子还是知晓了,他们跟陶湘玉的暗中往来。
只有鲁二虎跟个没事人似的,大口吃咸菜喝粥。
鲁老婆子的目光缓缓转向两位媳妇,语气中带着冷意:“薛氏、曹氏,你们近来对国富的关照如此无微不至,想必是拿了那个弃妇的好处吧?”
薛氏闻言,脸上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慌张。
她略显作贼心虚的回答:“婆母,您这是哪儿的话。国富可是我们的侄子,身边又没有娘亲的照料。我们这当伯娘、婶娘的,不得多疼爱呵护一下。”
她用藏放在桌下的左手,轻轻地扯了扯邻座曹氏的衣衫。
曹氏收到薛氏的暗示后,也跟着一起通气打马虎眼。
她附和着说道:“是呀,婆母。国富在我们鲁家是年纪最小的孩子,正是惹人疼的时候呢。”
鲁老婆子怎么会吃这一套。
看来不给点颜色看看,这两个小娼妇是不会坦白招供了。
“砰!”
只见鲁老婆子,猛地将自己的筷子甩在桌上。
两只筷子随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四散飞溅后,最终跌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鲁家众人原本就紧绷的心弦,顿时变得更加战栗不安。
“啊,婆母,您这是怎么了?”曹氏本能的,因受惊而发出尖叫。
鲁老婆子目露凶光一顿咆哮,就差要掀桌子:“你们一个个在我背后搞的那些勾当,是当我老婆子耳聋眼瞎,还是快要见阎王了?”
一旁的鲁老爷子赶紧发声打圆场:“老婆子,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可不兴这么动气。再说,你看把孩子们都给吓着了。”
虽然他清楚,自己说的话也不顶用。
但是都这个时候了。除了他,还有谁能阻止那个悍妇的行径呢?
鲁老婆子一边辱骂,一边紧紧揪住鲁老爷子的耳朵:“你个老不死的家伙,你的茶叶和枸杞竟从何而来?
还想骗我说什么是工友赠送的,你告诉我,哪个工友能送你近一两银子的厚礼?
要是他那么有钱,又何必去做工呢?若不是那弃妇送你的,还能是谁?”
鲁老爷子吃痛求饶:“停停停!你能不能在儿孙前,给我留些面子。”
“面子?!”鲁老婆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仿佛又回忆起那些往昔的岁月。
她继续说道:“当初我嫁入你们鲁家时,可是带来了10两银子的嫁妆。结果,全部被你阿娘偷拿去,用以偿还你阿爹的赌债。
若不是我,你们鲁家恐怕早已贱卖良田,还能留下今时今日35亩田地的家产?”
说罢,鲁老婆子的手指力度加重,似乎要将多年的委屈与坚持一并倾诉。
“啊!啊!”鲁老爷子痛苦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那都是30年前的老黄历了,你就不要总是隔三差五提起。自那变故之后,我阿爹便彻底悔改。
我阿娘、我兄嫂,无不铭记着你的恩情,主动将管家权让于你这个小儿媳之手,而我,亦对你言听计从,你说是不是?”
鲁老爷子的耳根,已经被揪的通红。
他本可以轻易拽开老伴的手,自行挣脱开来。
但是,以老伴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即便挣脱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就随她揪个痛快吧。
早些年为了还债,鲁家不得不动用了老伴的嫁妆,这点确实对不起老伴。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忍辱负重,任凭老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今日姑且先放过你。你给我记清楚了,要是还有下回,我非得扯掉你一只耳朵!”
鲁老婆子见鲁老爷子的耳根已经开始发紫,这才松手。
她继续言道:“我嫁到你们鲁家,本来就是为了享福的,可不是帮夫家做善事。你们鲁家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阿娘,我吃饱了,您慢用。”
众人看到鲁老爷子,默默为大伙承受了鲁老婆子的所有炮火。
他们都识趣的丢下碗筷,想要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