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军大撤退的规模丝毫不亚于一次大进攻。

    部分国防军在接收到克普利尔的消息后，开始紧急撤退。

    但国防军的撤退并非毫无组织，在克普利尔的安排下，一部分军官已经秘密制定好后退计划，而那些被安排留下拖延防御的士兵，也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在一间办公室内，一名国防军军官喊来一名即将留在前线火炮堡垒中的国防军士兵。

    望着国防军士兵像往常一样敬礼，国防军军官从抽屉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将匕首交给士兵，并且站起来向士兵敬礼。

    “长官，我们绝不后悔。”士兵说。

    “敌人和你们同样忠诚。”长官叮嘱道。

    深藏在地底的火炮堡垒内，国防军士兵们靠在火炮和炮弹上，拿着自己有生以来最珍视之物...

    这里是工事防御最为密集与强大的区域，装备大量改进版岸防炮，而那些岸防炮的装甲连航弹都难以撕开，它们的炮弹，最小也有一个成年人大小。并且国防军还在多处埋入炸药和地雷，以便随时炸塌地下通道以阻止敌人的攻击部队。

    几天的准备时间，并不足以将黑轮日共公国几十年建造的地下防御网络全部炸塌以阻挡敌人的部队，只能在SS的监视下秘密炸毁小部分隧道。

    在炮镜中，地下隧道的尽头处，传来坦克的轰鸣声，无人坦克棱角分明的身影浮现，宛若古代身披铠甲的战象踏步而行，整个地下通道都在不间断地震动着...

    一些岸防炮被增设特殊的升降措施，在平日它们隐藏在厚重的混凝土外壳下，而当敌人的装甲部队从黑轮日公国夷平的原野上驶过时，这些岸防炮就会从地底升起，用口径巨大的重炮阻拦敌人的坦克。

    ZtZ-99b和ZtZ-96b的轮廓在地平线上跃出，这支令全世界恐惧的装甲部队，也遇上能与其交锋的对手。

    “同志们，前边就是地狱，前边就是炼狱，敌人花费数十年建立起的火炮与碉堡，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攻破的。但我们并不能停止前进，我们的前边就是恶魔，我们的前边就是灭世者，但我们九州人将拯救这个世界，我们不能畏惧！”万勋荣对着麾下的装甲营战士们说道。

    相比在沪市做非常规武警的时光，虽然真实的战场更接近炼狱，但他们至少知道一方为天使，一方为恶魔。

    演讲结束后，万勋荣坐到华卫荣身旁，望着星空泡上一杯龙井茶说道：“同志啊，还在担忧么？”

    “是的，这个国家不同于以往我们所有的假想敌，在以往，我们装甲部队面对的，是先进的艾布拉姆斯和t-90，但现在，我们却要面对从地底升起的岸防炮。现代坦克有昂贵，先进而精密的火控系统和信息化作战系统，而岸防炮呢？他们只需要几米厚的混凝土和一门巨炮，就足够把先进的主战坦克蒸发。”

    “不必担心，同志，上面很重视这次攻势，有实时联通的空中支援和火炮支援，一旦发现难以摧毁的工事与堡垒，精确制导炸弹与火箭炮将为我们开辟前进的道路。”

    “精确制导炸弹的飞行需要时间，火箭炮的火箭弹也需要飞行时间，短短几分钟时间，那些由混凝土和粗糙巨炮构成的工事就能摧毁我们昂贵的主战坦克。接下来的路还长...”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呐...”

    ...

    几个小时后，地下堡垒内。

    巨大的火炮碉堡内，堆满黄铜色的弹壳，比成年人还要高的弹壳被摆放在堡垒四周，就像一圈被扯碎的向日葵花瓣，国防军士兵们靠在弹壳上，抽着烟，看着怀表，翻动着儿时的图书与画作，稚嫩的儿童画被折成纸飞机，在弹壳间纷飞，就像飞翔在向日葵花海中...

    从碉堡的潜望镜中，国防军士兵看到一辆搭载着火箭助推鱼雷的装甲车在两辆坦克的掩护下，驶过无人坦克与主战坦克燃烧的残骸。

    “长官说得没错，敌人和我们同样忠诚。”国防军士兵抽着烟说道，在以往，抽烟及会产生明火的任何行为都会被禁止，以免引燃弹药，但现在堡垒已经弹药耗尽，只有地面残留着似有似无的火药气味...

    “士兵都是忠于自己的祖国的...”另一名国防军士兵说。

    “下辈子，我会干掉那辆坦克，再下辈子，我会成为他们的战友。”国防军士兵熄灭烟头。

    那枚巨大的火箭助推鱼雷所爆发出的光焰，正如太阳般闪耀...

    ...

    火箭炮源源不断的火力倾泻形成一面横跃天空的巨大光幕，宛若倒悬于夜空的急湍光海。火雨般的火箭弹砸在岸防炮与混凝土炮塔上，形成无数朵向天空翻涌的尘浪，地平线似乎被晕染开来。

    攻势停止后，华卫荣走出坦克，走到一处冷峻的黑色山岩旁。

    直到华卫荣走到黑色山岩前，他才能勉强认出那是一辆ZtZ-99b坦克的残骸——一门装备着三联装406mm火炮的岸防炮发射炮弹击中那辆坦克，巨大的炮弹直接将炮塔与车体压碎，焦黑的零件散落一地。

    华卫荣蹲下身体，将一束洁白的挽花摆放在焦黑的坦克前，黑灰色的世界中，便多上一抹纯粹的白。

    炮口溅起的每一片火星，都是白喜事上飞扬的挽花。

    一些卡车在装甲车和自行高炮的护送下抵达前线，战士们开始小心地将卡车中的弹药储存箱搬到地面，而当一名战士掀开弹药储存箱的盖子时，一枚略显臃肿的炮弹出现在储存箱中。

    这枚炮弹的形态类似高爆弹，但在弹体上却印有一个核辐射标志——那是一枚120吨tNt当量的量产型核炮弹，专门为ZtZ-99和ZtZ-96的125mm滑膛炮装配。

    “最新消息，空军中将常寰空认为，黑轮日公国极有可能动用单兵核武器，单兵核武器很可能对只装备常规武器的九州军队造成极大威胁，因此九州也必须装备微型核武器，将30%的常规弹药替换为微型核武器，以迅速对黑轮日公国的核攻击做出更为猛烈的反击。”

    通知宣布后，每个战士只是平静地望向南方，越接近远方，就越靠近地狱。

    ...

    错综复杂的地下工事网络内，回荡着绵延不绝的枪声与炮鸣，像一首永不结束的纷扰交响乐。

    安伯德将军指挥着部队抵抗着SS的阻拦，他的部队突围数次，都未能成功，SS同样悍不畏死，他们深知一名国防军将军的重要性，疯狂地阻拦着突围的部队，甚至顶着地下工事中的火炮碉堡冲锋。

    安伯德将军桌面上的电话响了，那是一通直通国防军高层的秘密电话。

    安伯德将军拿起电话接听，电话另一端则是克普利尔将军的声音：

    “安伯德将军，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当然，SS都打到十公里以内了，如果这里不是地下，他们的榴弹炮早就把这里夷为平地了。”安伯德将军在室内徘徊：“国防军撤退的命令，是你下的么？”

    “是的。”

    “这样会与SS直接爆发武装冲突的，现在外界有共同的敌人，国内爆发武装冲突对整个国家来说很不利，现在更重要的是团结国内一切力量，共同对抗我们的敌人。”

    “你难道不明白SS的阴谋么？它们已经昭然若揭，SS根本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他们也根本不配与我们合作，国防军留在前线，终有一日会被SS的核地雷炸死，我们的防御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记得我们。”

    “国防军是要守护这个国家的人，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内乱。”

    “守护这个国家？我们根本不需要受那群恶魔的驱使，我们只需要退回防线，让埋藏在前线的核地雷全部爆炸，就能把我们的敌人烧成飞灰，至于按下核地雷发射按钮的是谁，根本无所谓。先不讨论这些，你的安全很重要，现在你附近的战况如何？”

    “是的，这些有争议的话题回去再讨论。现在我被大量SS包围，地面上都是敌人的装甲部队，他们已经快逼近不洁线了，关于这点，你说的没错，我们的撤退速度甚至不如他们的进攻速度，虽然我们用重炮阻滞了他们的工事，但最多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将越过不洁线。”

    “现在形势很严峻，我已经派遣最近的国防军部队前去支援，至于地面上的敌人，我们可以开启天堂堡中的等离子干涉计划，让我们的敌人去面对南半球的生物吧。”

    “你是指用核弹炸开等离子幕墙的计划？那太疯狂了，没人知道南半球生物会带来什么。”

    “我们不知道南半球生物会带来什么，但我们的敌人更不知道南半球生物会带来什么。”

    “克普利尔将军，你忘了幽灵鳐么？那只可以穿过山体工事的电磁场怪物，我们的堡垒对于幽灵鳐来说形同虚设，那些怪物不知会对我们造成多少伤害，会对我们的人民造成多少伤害，而且，这仅仅只是为了一名将军么？”

    “安伯德将军，你无需担心，我会命令所有公民躲入地下工事中，以最大程度避免南半球生物带来的伤害。而且你是一名将军，国防军只有个位数的将军，快速量产子弹，炮弹，甚至核弹都很简单，但将军呢？将军是四十年都无法成就的，用一百万发炮弹换一个将军都是一笔性价比再高不过的交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拦敌人的部队越过不洁线，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让国防军的血脉延续下去。”

    “我认为，SS很快会转攻为守，没人会想与经验丰富的国防军在地下巷战的熔炉中作战。他们会静待敌人越过不洁线，然后名正言顺地引爆核地雷，将国防军和敌人一齐炸成灰烬。”

    “是的，因此国防军必须反抗自己即将灭亡的命运，我们要让后人铭记我们，让后人铭记普鲁士精神！当他们谈及到国防军时，我们在他们口中将不是臣服于SS恐怖统治的奴隶，而是英勇反抗Nc党的英雄！”

    ...

    2天后，在SS统治的城市中。

    城区中已经实施全面戒严，公民们在蚁巢般的居室中生活，不得离开家门半步，而SS的装甲车辆则源源不断地赶往国防军驻扎的地下工事，这次他们不再进攻，而是防守，因为坦克对国防军驻守区域内的固定火炮并不占优势，因此他们在不洁线外组成一道封锁线，利用固定碉堡阻击企图撤退的国防军。

    一辆怪异的卡车忽然冲开一处路障，撞开数辆封锁在路口的吉普车，向着城区内冲去，就像一只失控的黑色野兽。

    这辆卡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车头上焊接着无数块装甲板，车窗被厚重的防弹玻璃和金属百叶窗覆盖，轮胎则被装甲板笼罩，在最前端还装备着用以铲开拒马的铲斗，就像一只黑色的大象头骨，而车头后的车身也被装甲板和格栅装甲覆盖。

    而在车体上方，还有一个国防军的铁十字标志。

    SS士兵使用轻重武器射击，均无效果，那些装甲板是直接从坦克上拆下来的，即便是机炮，也只能在其上打出一片片火花。

    一辆12号坦克奉命去撞击卡车，12号坦克脱离车队，扭转炮塔以保护炮管，而后发动马力向着卡车撞击，坦克首上装甲板与车头相撞的轰然巨响刹那间震撼整个地下城市，即便是由装甲钢固定的车头，此时也产生错位与变形，数块装甲板直接从车头上脱落。

    但令人震惊的是，坦克的撞击不但没有阻挡卡车的前进，反而是坦克被缓缓向后推去，发动机发疯般咆哮着，履带在地面蹭出火星，但坦克还是被卡车撞到一旁。卡车很快恢复速度，急速向市中心开进。

    有一名SS老兵汇报，在靠近卡车时，他听到六道几乎重合在一起的发动机声，而这些发动机声是12号坦克发动机特有的沙哑音色，也就是说，在这辆卡车内至少装备了6台坦克发动机，并且使用坦克的零部件以承受撞击。

    “摧毁它，趁它现在离市区还远。”SS军官下令说。

    12号坦克的炮手调整炮塔，将疾驰的坦克套入炮镜中，并装填一枚破甲弹，而后按下发射按钮。

    一枚150mm破甲弹击中卡车后半截车厢，一道被浓烟包裹的狭长火光骤然浮现，而后整个卡车车厢骤然间以极为夸张的角度被撕裂开来，冒出滚滚黑烟，装甲碎片和零件则散落一地。

    但随后，在卡车被撕裂的车厢中，喷出一股股高压的蓝色气体，蓝色气体的呼啸就像死神的长笛，一片蓝色的雾霾很快弥漫开来，隐约闪烁着星点般的蓝色荧光，在地下通道中急速蔓延。

    每个人都认出那是前不久阻滞敌人无人装甲部队的星璇气体，这种晶体能够阻塞防毒面具，甚至瘫痪坦克，熄火战斗机。

    “快撤离！快撤离！”

    坦克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冲出蓝色雾霾，士兵也迅速戴上防毒面具，而一些没有装备防毒面具的士兵，只能在蓝色雾霾中绝望地等待死亡。

    许久过去，一名SS军官气喘吁吁地冲出蓝色雾霾，但他并没有佩戴防毒面具，只是军装上被染上一层粉笔灰似的淡蓝色。军官抓住一名士兵的衣领，把士兵拖到蓝色雾霾前，并摘掉他的防毒面具。

    军官张开手，在他手中有一些蓝色粉末，和几个荧光片：“看好了，士兵，这不过是无毒的染色气体，那些蓝色荧光，也不过是庆典上常用的闪光亮片，如果这些就可以恐吓住我们，如果这些就可以让一个军队四散而逃的话，我们如何面对敌人！”

    有惊无险的卡车气体袭击后，每个SS都明白了一件事——国防军虽然实力远不如SS，但依旧能把这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如果那其中的蓝色气体真的是星璇气体，那么那些气体将通过地下城市的通风系统，不断扩散...

    甚至有传闻声称，SS军官与国防军将领将举行秘密会议，以缓解两个势力间持续几十年的冲突。

    SS，国防军与九州间的威慑，已经迅速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