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14日,整个北半球的生灵都望向璀璨的星空,闪耀的星河依旧,似乎广袤的宇宙间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不安依旧笼罩着这颗星球——在孤僻的北非大陆上,一个酝酿60年的阴谋,已经到最后时刻。
在基希纳乌的一座欧式双层楼房内,阿克米尔忽然放下茶杯,倏然望着天边隐约浮现的流星;在国土救赎联盟的长江上飘过一只渡船,国土救赎联盟的主席孙海盟在渡船中惊醒,突然向着世界的西南角望去;在红色联盟寒冷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回收哈尔曼联盟R-90型坦克残骸的士兵停下手中的动作,蓦然望向在枯树顶颤栗的星空;瑞德姆冲锋军荒芜的西欧平原上,面对这片国土倍感迷茫的局长亚当在鄂尔姆斯的墓碑前放下一捧鲜花,而后仰首望向横亘天穹的银河,不知怎的,他感觉着永恒的星空似乎即将黯淡...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末日不远了。
...
2008年10月14日,国防军与SS在前线已经作战数天。
有SS在不洁线外驻扎,国防军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顿时坚实不少,不少人认为SS定会投鼠忌器,无法使用核武器,除非他们真的舍得用核弹轰炸自己的部队。
但为统治的稳定,SS什么都做得出来,断臂以刺敌,断尾以求生——六十年来,终焉日已经成为黑轮日公国神圣的信仰,他们可以为之牺牲一切。
大部分幽灵胶炸弹被运往前线,国防军似乎也找到在常规战争上突破的方式,更多的部队开始被派往不洁线外——即便他们脚下是一枚枚即将引爆的核弹。
一辆运载幽灵胶炸弹的国防军坦克在地下交通口撞上了一辆SS的军用卡车,两条由车流组成的长龙就此在隧道中停滞。
几名国防军和SS走下车,在路口上彼此遥望。令人胆寒的是,每位SS士兵的眼眸几乎都被眉骨和军帽投下的漆黑阴影遮盖,隐藏着他们寒冷的目光——那是一种平静地迎接死亡与末日的目光,即便在面对强大的九州军队,他们也从未显露出如此可怕的目光,仿佛知到自己将在不久后死去。
国防军和SS在沉默中对峙着,似乎能听到九州装甲部队的ZtZ-99b集群正轰鸣着掠过头顶上的土地。
一名SS举起对讲机,以低沉却极富穿透力的声音说道:
“Lass das Ende kommen.”(让末日降临吧)
数十秒之后,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地面骤然颤抖起来,似乎是一场急促的地震,而这地震只持续百万分之一秒后,一团狰狞的火球就将坚固的混凝土工事击碎,其中的士兵,坦克与建筑就像炼钢炉中的水滴般被蒸发。地表出现无数裂纹,无数吨土壤被抛向空中,形成一座冒着浓烟的巨山,而后又迅速倒塌下去...
大地上似乎短暂出现一轮将大地震碎的烈日,而后是超音速的冲击波与火风暴,似洪流般奔腾着吞没国土...
处于地面的九州装甲部队霎时间被恒星般的强光笼罩,待再睁眼时,清晰的地平线已经病变蔓延为一片垂直的,不断奔流的土墙与蘑菇云。ZtZ-99b的装甲瞬间被强光加热到足以烧开水的程度,天空中是一场暴雨,由无数放射性尘埃与被掀飞物体构成的暴雨,盖革计数器不安地作响,昭示着世界已处在辐射之下。
那是一枚90万吨当量的核弹,它让SS与国防军同归于尽,也重创了逼近不洁线的九州装甲集群。那枚核弹是在地下90米处被引爆的,在地面上看仿佛大地长出一个喷火的巨型脓包,相比空中爆炸和地面爆炸,这种方式对地下掩体和地面重甲目标的杀伤是绝对的。
一位国防军军官坐在掩体内的椅子上,望向地堡外的地狱景象——焦黑色的国土上,不断崛起一座座火焰山脉,如同烈焰巨人的双足般,不断向他的阵地踏步而来。
逃生已经没有希望,他绝望地拨通了克普利尔的专线,但却无人接听,军官只能将电话切换至留言模式:
“克普利尔将军,现在是2008年10月14日的利比国南部防线,我们遭遇核弹攻击!核弹攻击不是敌人发起的,是SS引爆了不洁线外的核地雷!为了终结国防军,他们甚至不惜让前线的SS与我们同归于尽!将军,内战已经开始...请保重...”
话音未落,一枚45万吨核弹在脚下67米处引爆,由厚重混凝土建成的地下防核工事,便就此被核弹粉碎为从天际撒下的黑色飞雪...
...
同时,黑轮日公国的地下首都。
克普利尔已经看透了这个丑恶而疯狂的国家。
国防军杀一个人,那在人民眼中便是罪大恶极;但SS哪怕杀一千个,一万个,一千万个甚至将屠刀指向人民的咽喉,这个国家的人民依然认为他们是英雄。
即便SS为缓和局势没有做对国防军的丑化宣传,但这个国家的舆论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比病毒更具传播性地在人与人间疯传——国防军是罪人。
地下城市边缘,一支火箭筒小组在步战车的掩护下靠近一座由国防军驻守的居民楼。
装填手从弹药箱中拿出一枚沉重而臃肿的火箭弹并将其填入火箭筒中,炮手则将标尺调整至1000米,在小组成员全部卧倒在混凝土战壕中后,炮手颤抖着发射了火箭弹,而后迅速俯身爬在战壕中。
“防冲击姿势!快卧倒!”
所有士兵顿时像做俯卧撑般卧倒在战壕中,那枚火箭弹则稍显笨拙与缓慢地飞向大楼。
刹那间,一座比大楼还要粗壮的尘柱从地面升起,混凝土墙壁像泥石流般滚落崩溃,楼宇中心赫然是一个半径十余米且贯穿整个楼宇的巨洞,伴随着磅礴的声浪,数吨重的混凝土碎片像纸屑般被抛向空中...
从声浪中缓过神后,所有国防军士兵都望向那座被摧毁的楼宇——一枚仅有几公斤装药的火箭弹自然不可能爆发出如此威力,那分明是一枚当量达到30吨的核火箭弹。
“他们使用核火箭弹了!”
“真的是疯了!这城市里还有平民呢!”
“准备反击!反击!”
在SS的前沿阵地中,一枚枚沉重的炮弹已经像丢垃圾般掷入弹药箱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枚微型核炮弹,拥有这些核炮弹,一辆坦克甚至能重创一艘战列舰。
搭载核炮弹的12号坦克和17号坦克向城市进发,宛若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般在废墟中移动着,150mm火炮和230mm火炮交替轰鸣,掷出一片燃烧的流星雨,每一枚星点都是一枚核炮弹。随着核炮弹的轰击,那些在废墟中依然庄严屹立的楼宇,便如被捏碎的砾石般崩溃,数分钟内,城市便化作一道滚动的烟幕。
每一次核炮弹爆炸,都会有数百吨乃至上千吨的混凝土穹顶从头顶剥落,像一张张巨掌般将地面的一切拍得粉碎。
一枚核炮弹击中地下城市的承重结构,顿时间天崩地裂,数万吨的泥沙与岩石从缺口中灌入,宛若一场灰色的尼亚加拉瀑布。驻守的国防军不得不紧急撤离,即便这使他们暴露在SS凶猛的火力网下。几辆坦克没来得及发动,便被雪崩般的塌方掩埋。
进攻持续了约30分钟,国防军以自杀式地进攻守住了地下城市。
一辆SS的17号鲸式坦克刚刚用一枚核炮弹夷平了一座楼宇,他的炮管便被一枚火箭弹炸开来,形成一束粗糙的铁花。
在17号坦克左侧,几名国防军士兵在报废的12号坦克中躲过核炮弹的冲击波,在炮击结束后,他们便用火箭弹攻击17号坦克。
虽然火炮被炸毁,但17号坦克仍有大量自卫措施,几挺重机枪和机炮向着国防军的掩体扫射,一枚30mm炮弹击穿沙袋掩体,将正在装填火箭弹的士兵打成一滩碎肉。
但一名国防军士兵从一座尚还完整的楼宇中跃出,他拎着一门从SS士兵手上缴获的核火箭弹,而核火箭弹的安全保险已经被拧下。国防军士兵从五楼跳到17号坦克炮塔后侧的车体上,剧烈的冲击使他的双腿开放性骨折,骨头与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鲜血滴入坦克的引擎盖中,似乎在以血为食滋养一头怪物。
国防军士兵伏在坦克引擎盖上,感受着坦克的轰鸣,而后起身激活核火箭弹的引信...
一轮烈日出现,尘柱与烈焰吞没废墟,一场微型核爆后,那辆17号重型坦克已经化作一堆敷在深坑内部的焦黑色物质。
进攻停止了,但克普利尔知道他不可能胜利。
由于电磁干扰和核弹的破坏,国防军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克普利尔面对着在帝国总统府中悬挂的作战地图,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被炮弹炸碎身体的人,在濒死前徒劳地捞着自己的碎肉,想要重获新生。
克普利尔估计,刚刚那一次进攻仅是SS的试探,但仅仅是一次试探,国防军驻守的装甲力量就已经十不存一,步兵的损失更是难以估计,恐怕下一次进攻,国防军的防线就将彻底粉碎。
第二次攻击开始了,SS调来了自行榴弹炮发射核炮弹——SS为他们的目标从不在乎什么,无论是平民,地下城市还是他们自己,他们都不在乎,这疯狂的信仰已经是一个无法停下的车轮,碾碎人类未来的一切,一切。
一枚核炮弹击中帝国总统府不远处的公路,强烈的震动使一面混凝土穹顶脱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核炮弹的爆炸甚至使帝国总统府数米厚的墙壁都产生夸张的开裂。
克普利尔和卫兵撤离到地下室躲避核炮击——虽然SS的装甲列车在接走SS高级官员后已经将通向外界的隧道炸塌,但地下室依旧能短暂抵御核轰炸。
但当他们打开地下室铁门的那一刻,他们却怔在原地——
欢呼,是欢呼声。
地下室内有一百余名平民,本来国防军是想要这些平民不被误伤,但这些平民却在兴奋地欢呼,不是为国防军而欢呼,而是为SS而欢呼,SS的核炮弹每爆炸一次,掀起巨人咆哮般的声浪,地下室的人便欢呼一次,形成连绵的声浪,欢笑着迎接自己的死亡与SS的胜利。
这些人民是何时变得无可救药的?
克普利尔沉默地望着那群平民,察觉到克普利尔进入地下室后,一部分平民仍在为核炮弹的爆炸而欢呼,一部分人则指着克普利尔的鼻子叫骂着国防军是国家的叛徒,是历史的罪人。
克普利尔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他的面孔像蒙上一层放射性尘埃般,是毫无生气的死灰。
这难道就是他一直以来守护的人民么?极端民族主义的帮凶?狂热灭绝主义的教徒?
沉默无言地,克普利尔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步枪,熟练地解开保险,顿时沸腾的声浪盖过欢呼,无数流光将欢腾地人群撕得粉碎。
无言,地下室中只有沸腾的枪声,克普利尔面无表情地扫射着,打空三个弹匣,地下室中已经是一片由烂肉构成的沼泽,血水已经没过脚踝,被撕碎的衣物漂浮在血水上,像不散的残念。
只剩一片死寂。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热爱的不是人民,是那群几十年前,同样热爱着国防军的人民。几十年前,他们闪击,横扫,荡平整个欧洲,回国后迎接他们的是赞歌与鲜花,如今他们从未改变,但在不洁线外艰苦作战后,迎接他们的却是遗忘,唾骂与忘恩负义。
核炮击的巨响逐渐迫近,克普利尔甚至能感受到SS的坦克驶过地面时的震颤,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不出多久,他也会被掩埋在这片废墟下。
将步枪扔进地下室的血泊中,克普利尔拔出腰间的手枪,朝向自己的太阳穴。
时至今日,他已不知自己是慈爱还是残忍,是背叛还是忠诚,面对灰暗的未来,他将灵魂献给英灵殿,他这一生,就让天上的魂灵去评判吧。
“隆美尔,曼施坦因,古德里安...还有我的父亲,我来见你们了...我已不知道这个国度是否还像当日般纯粹,若是有罪,便让我的灵魂在地狱中遭受永恒的苦痛吧。”
一声枪响,克普利尔的灵魂便穿越核炮弹交织的战场,贯穿被炸碎的混凝土穹顶,飞向新世界那如同燃烧般永恒明亮的星空。
核炮击下,仅用30分钟,昔日繁华的地下首都便已成为一座死城,一座废墟,终日回荡着放射性的狂风。
国防军的灭亡,已经是既定事实。
而对于人类而言,末日的光辉已经从寒冷的北非大地上跃出,宛若一轮黑色的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