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面巾被竹节首玉簪一勾而下,露出曲欣悦巴掌大,无瑕的一张脸。
眉如远山,眉下有一双既魅又明镜清澈,仿佛时刻都含着水光的眸。
琼鼻笔挺,最好看莫过于小小的唇不妆而红,娇艳欲滴,柔软丰润,小巧的唇珠好似要等人采撷。
此时,女子的长睫因为面巾的突然脱落而感到不安,微微颤动着,又因为焦急而染红了眼尾。
南泽看着眼前这张,怼脸爆击的绝美无双容颜,呼吸骤然一顿,心跳乱了频率。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如鼓点的心跳声。
砰!砰!砰!
此时,曲欣悦身后隔着不远的纨绔公子们,也看到了曲欣悦面巾被勾落的一幕。
一联想到,刚才晚香姑娘说欣悦姑娘的脸,已严重毁容的话,皆忍不住同情起南泽。
哎呀,啧啧啧,南泽兄可真惨啊!
被一张丑颜怼脸上,这不得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晚香刚才还气恼曲欣悦挨着南泽公子这么近。
比她刚才还近!
不过心底刚生出妒忌的心时,就察觉到曲欣悦的面巾倒霉的掉了!!
晚香差点没憋住大笑出声,她心底兴奋的不断大喊,哈哈哈,连老天都看不上曲欣悦。
敢用丑脸吓南泽公子?
哎呀,瞧她给南泽公子吓的,都呆滞住了!
呵,得罪南泽公子,曲欣悦完了!
曲欣悦此时心情是不好的,她确实没想这么早揭开面巾。
现在揭开面纱还不是时候。
她手忙脚乱的去捞面巾,要重新戴上。
还要防止身后那些纨绔公子转到她前面,看到她的容貌。
南泽在曲欣悦慌乱的动作中回神,先快一步,抓住下坠的面巾,想帮曲欣悦戴在脸上。
他动作轻柔,眼神深邃。
曲欣悦眼眸微闪,避开南泽得南泽烫人的视线,匆匆抓住面巾,动作利落的给自己戴好。
在没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寻的人时,她不想给别人希望,免得以后徒生没必要的纠缠。
“谢谢公子。”她捂着面巾,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蹿起来,以惊人的速度飞快的逃离雪落包间。
曲欣悦逃得出其不意,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晚香怔愣住后,很快嘴角都压不住笑。
她最了解这些贵公子,曲欣悦这么不懂规矩,都不用她出手收拾,恐怕就要被这群公子一群纨绔公子厌恶上。
以这些纨绔子弟玩闹的性子,以后曲欣悦有得苦头吃呢!
而曲欣悦得罪了南泽公子,她只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容妈妈,想必容妈妈就会不再认曲欣悦做干女儿了。
看曲欣悦以后还怎么得瑟!
纨绔公子们先是一愣,确实心底也像晚香所想的那样,有些不喜。
他们来贵音阁是找痛快的,可刚刚那个长得丑到不能见人的姑娘,竟然如此落他们南泽兄的面子 。
这是不将南泽兄放在眼里吗?
就在一众纨绔子弟替南泽公子忿忿不平时,突然一阵低沉的闷笑声传来。
众人错愕的转身看向南泽。
只见他看着曲欣悦离开的方向,喃喃评语:“有趣!”
说罢,南泽肩膀微颤,渐渐的喉咙深处溢出的低笑声渐大,胸膛也随之起伏起来,直接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仰八叉躺在矮榻上,哈哈哈哈的大笑。
纨绔公子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南泽兄为何会如此畅怀大笑。
而且这样的南泽公子,他们实在没见过,他们所认知的南泽公子,是内敛的,是温润的,永远那么从容和矜贵。
但眼前的南泽兄,不知为何竟看得比以前亲切多了?
纨绔公子们虽然不知道南泽兄在笑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被笑声感染,像被传染似的,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泪花儿飞溅。
此时他们哪里还记得对曲欣悦的不喜, 只觉得这个姑娘虽然毁了容,但也实在有趣,不然也能将南泽兄逗得如此开怀。
以后再见到这个叫做欣悦的姑娘,一定多照顾照顾她才行。
晚香刚从幻想曲欣悦要倒霉,被容妈妈厌弃,被这群纨绔公子们欺负,以后活得不如一只狗的日子中回神。
就被眼前正哈哈笑着讨论曲欣悦有趣,以后要多照顾曲欣悦的纨绔言论惊呆了。
这群纨绔公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晚香咬着后槽牙想。
……
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渲染上了朦胧的美。
这样的月色可视感并不强,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借着黑夜中建筑物的影子在极速奔跑。
他的脚步沉重,步履蹒跚,手捂着肩头。
但一条腿上的料子已经被血水洇湿,不规则的贴在腿上。
远处追逐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男子黑色么蒙面布巾上,两道刚毅的浓眉紧紧拧着,深陷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且凶狠。
但布满红血丝的他,已经十分疲惫。
突然,前方也有大批脚步声追来。
前有狼,后有虎,男子咬咬牙,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建筑物。
——贵音阁。
他没来过,他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朋友说过,这里是个销金窟。
就算这世上再坚强的男人进去,都会被里面的小妖精拿捏住。
对小妖精更是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男子冷硬的眉眼透出锋利的笑。
他倒不信这个可怕的地方,不能闯一闯了!
玄衣劲装男子在两波追兵到来前,毅然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无声息的潜入贵音阁。
此时的贵音阁前院已经打烊。
有些挂牌递了条子的姑娘,也早早带着自己的客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秉烛游戏。
刚闯入贵音阁后院的夜行客,紧贴着屋檐潜行,骤然,一阵阵含糊的呻吟,以及带着哭声的求饶声传来。
声声入耳。
从来没有和女子有过亲密接触的夜行客,不觉红了耳朵。
他不禁加快脚步,终于,他找到一间正常的安静的屋子。
这间屋子与周围的屋子有一段距离,屋外种植着桃树,雅致又不失静谧。
他小心撬开窗棂,一个一个飞燕穿帘,落地无声,人已经进入屋内。
骤然,一道破空声从后脑勺传来。
男子浑身紧绷,身子如猎豹疾驰,人已经翻到偷袭者身后,并用手臂用力绞住对方的脖颈。
为防止对方尖叫,另一只大手快速捂住对方的嘴。
被大力禁锢住的曲欣悦:……
刚才她听到细碎的声音,就知道有耗子闯进来了。
想着自己吃了两枚健体丸,对付两个男人都不在话下。
再出其不意偷袭,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才知道,问题大了!
当男子将人禁锢在怀中时,肌肤相贴的地方,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软与馨香。
他身子僵了僵。
刚才的朝他砸来的瓶子破空声如此凌厉和干脆,他以为对方是个男子呢。
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娇嫩的小姑娘!
“咳,我放开你,你不要喊行不行?”他低声商量。
曲欣悦翻了个白眼,你不让喊就不喊啊?
不过曲欣悦很懂得虚与委蛇,忙不迭点头。
细软的发丝,带着香气像小触手似的,不断扫过男子锋利的喉结。
禁锢着曲欣悦的男子耳朵再次不自在的更红了,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的朝后大退一步。
曲欣悦转身,漆黑的眼珠一下子锁定在对方身上。
是一个蒙着面,看不清真容的男子。
不过身量很高,宽阔的肩膀和窄腰,将身材线条拉伸得很好看。
坚毅的浓眉和锐利的眼,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倏然,曲欣悦的目光凝在对方的胸口。
那里衣裳破损,插着一支断箭,大概是做过简单的止血,只是箭靠近心口位置,不敢贸然拔箭。
血已经将前面的衣裳染湿,只是因为对方穿的是玄衣,才看不清楚。
最最最令曲欣悦心脏控制住砰砰鼓噪的是,男子心口破损衣裳下,露出来那一抹鲜艳的胎记。
胎记呈月牙形,曲欣悦格外熟悉。
那是上一世,温喻之替儿子挡住暗杀的一箭。
箭头呈倒刺状,在拔箭痊愈后,胸口便永久的留下了一道粉红的月牙状。
她还曾经打趣说,怎么这伤疤长得有点娇里娇气的。
温喻之哈的一笑,将她禁锢在怀中一顿狠亲,直到她求饶。
记得臭男人骄傲的说,这是爱的印记。
悦儿和月儿的读音一样,说明我已经将她烙印在心口,这样不管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悦儿都能认出我来。
甜蜜的回忆就这样猝不及防攻击了曲欣悦的泪腺。
她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大滴大滴的泪水凝结,在眼角聚集,滚落。
“诶,你别哭啊,我,我不是故意吓你的。”男子慌慌张张的开口,手忙脚乱的想安慰,却不知要从何做起。
骤然,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呵斥声。
整齐的靴子落地声,以及被闯入房间时,姑娘们的惊吓尖叫声。
曲欣悦猛的看向眼前的男子,问:“你在躲他们?”
男子迟疑的几息,而后还是点了点头。
曲欣悦看了眼他身上的伤,深吸一口气,突然上前,攥住对方的手腕,拉着他往侧屋走。
进了侧屋,里面空气潮湿,氤氲着大量的水蒸气,地上一个大浴桶正热气蒸腾着。
听着越来越近的搜查声,曲欣悦推了推对方,小声道:“来不及了,你进浴桶里待着别出来!”
男子犹豫的瞬间,房门骤然传来一阵凶巴巴的拍门声。
“开门!搜查!”
“里面的人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而入了啊?”
粗犷的嗓音,充满警告。
还有门外容妈妈焦急的解释声。
但这都不能阻止房门被拍得不断颤抖。
曲欣悦看了眼浴桶,玄衣男子已经进入浴桶内,只是水面上有蒸汽也遮掩不住男子的身形。
她灵机一动,将屋内原本采摘来做花露的花瓣,全都倒入浴桶中。
花瓣遇水迅速散开,厚厚的平铺在水面上。
还不够!
曲欣悦将衣裳解开,在玄衣男子瞪大眼,鼻血突然涌出来时,匀称的长腿一迈,跨入大浴桶中。
看着玄衣男子裸露在外的肌肤,犹如煮熟的虾子似的,曲欣悦忍不住啧了一声。
又不是脱光光。
不是还穿着亵裤,还有抹胸吗?
房门轰然被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响声响起的瞬间,曲欣悦同时将身旁的玄衣男子按进水里。
原本浴桶一个人泡澡觉得挺大的,可当两个人一起进入浴桶中后,曲欣悦感觉空间瞬间狭小起来。
几乎肌肤与肌肤相贴的地步。
隔壁主卧骤然闯入很多人,脚步重而凌乱。
“人呢?”随着一道粗犷的质问声响起,容妈妈焦急讨好的声音马上跟上。
“这是奴家干女儿的屋子,怎么会有刺客呢?各位军爷行行好…… ”
“容妈妈,我在沐浴,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曲欣悦小心翼翼的询问。
她的话音一落,声音粗旷的人好像想要入内,不过又马上被人拦住了。
紧接着,一道稳重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走进侧屋。
一双修长的手,掀开珠帘。
曲欣悦与之对视。
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气质,面容俊朗非凡,只是眼睑和唇色有些泛着稍许的青。
“苍昭王爷?”
曲欣悦意外的小声惊呼。
苍昭没想到进来后,见到的会是如此香艳的一幕。
女子香肩外露在水面。
起伏的山峦傲然挺立,肌肤奶白得晃眼。
苍昭的视线落在浴桶水面上,那层厚厚的花瓣上。
想到上回这姑娘站在自己不远处,空气中便能嗅到若隐若现的馨香。
他上回只觉得好闻,原来是每日用花瓣泡澡啊。
“你今晚有没有见到一个陌生男子?”苍昭问。
“陌生男子?”曲欣悦蹙起眉:“见过啊,很多,前院好多客人的面容,我都不熟。”
一般遇到这种试探性的审讯问题,不能马上否认,不然就是心虚的表现。
曲欣悦眼神诚恳又清澈,面上不显,实则心底焦急不已。
自从这些人闯进屋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她怕躲在浴桶里的那人,真的在水中被憋死。
但曲欣悦深知,现在千万不能表现出一点焦急的神情,不然就会分分钟暴露。
真抓马啊,她圆润的脚趾头卷了卷,眼睛看向苍昭里的意思是,您怎么还不走啊?
苍昭看懂了曲欣悦眼底的话,他摸摸鼻子。
确定,现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场景。
毕竟对方还裸着身子,躲在不远处的浴桶中,面对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呢!!
“咳,长话短说。”苍昭开口。
这次追查搜索刺客,本来不是他的活的。
只不过当时他在宫里查他中毒的事,刚好听到有刺客逃走了,并且逃走的方向是城南的金锦路。
他倏然想起曲欣悦,干脆和父皇领了差事过来,想看看能不能碰上曲欣悦,好问问他这个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