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阔有些犹豫,他是个男人,也是一家之主,就该被人捧着、尊着、敬着,以前的黄氏无论在外面手腕有多强硬,回到府中,在他面前依旧是小鸟依人,无比温顺,从不需要他操心任何事。
可如今,再次见到‘黄氏’,是温柔没有了,贴心也没有了,恨不得与他从未认识过。
“这……”
他若同意,那么他在这周宅之中哪有地位可言。
苏氏也不能同意啊,她好不容易成为了官夫人,家中金玉首饰全都能买最新的样式,就连一件衣服的布料都是之前只能看看,却不敢买的。
“相公,万万不能同意啊,这周家本就是你的,她既然嫁入了周家,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该归你所有,跟你姓周,不姓黄。”
‘黄氏’这是第一次与苏氏正面交锋:“这么多年的信件来往,他没有告诉过你,他资质平平,中了进士多年都没有获得一官半职,好不容易有了差事,又是多年不曾升迁,即使这样家中大小的事情他也不曾管过。
生意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想买什么,直接从账房拿银子即可,就连我手中有多少铺子,家中有什么生意都不清不楚,所以,他与你都不知道,这些铺子在官府的盖印写的都是我的名字,唯独只有这座宅子是我送给他——周阔的,写了周阔的名字。
或许,这么多年他都用来跟你纸短情长,风花雪月了吧。
我若是提出和离或者休夫,除了这座宅子,你们什么都没有,包括府中所有的下人在内。”
与苏氏说完,‘黄氏’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这个狗男人,眼中尽是鄙视:“周阔,你别忘了你的从五品员外郎是如何得来的,我若真是的与你和离,你的官运……”
周阔浑身一震,他竟把此事忘记了,这员外郎的工部职位还是靠‘黄氏’得来的,他与苏氏这么多年藕断丝连的事情闹起来,第一个不饶他的就是皇上,第二个就是护国将军府。
“我同意,我同意了。全依你所言。”
‘黄氏’看着他的样子,一见钟情的那个书生公子俊朗的模样也不复存在,可怜她被爱冲昏了头脑,糊住了眼睛,直到死后才看清他的丑陋模样。
“求郡主、晏大人见证。”‘黄氏’只想看到两个儿子拿到字据,她的心事和遗憾也就全都了了。
烟柒染允了,不止是晏时桉,姜家的三位也都亲眼看着周阔写下字据,签上自己的名字。
烟柒染还盖了自己的私印后交给了周大公子:“你娘的心愿已了,别辜负了你娘的苦心栽培,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莫要走你爹的老路。”
周大公子和周二公子是跪着接下这字据的,看着是文字,实则都是他们娘的心头血泪啊。
烟柒染给了时间让‘黄氏’和周家两位公子告别,待‘黄氏’再次给她行了礼之后,亲口说了再无遗憾可以走了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道:
“我尊称您一句‘夫人’,姜家军当年得以夫人援手才能够有充足的粮草活下来,才能够打了胜仗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稳,我替所有姜家军感谢夫人大义。”
她行了礼,姜夜、姜沐阳、姜沐辰乃至晏时桉也都起身跟着给‘黄氏’躬身抱拳行礼。
“夫人此举不止是大义,更是大善,世上万事皆有因果,夫人之后自会知晓,请夫人前往奈何桥旁,自有人在那里等您。”
烟柒染所指之人不是孟婆,而是地瓜。
‘黄氏’痛快地转身就消失了,亦如她的敢爱敢恨,生意场上的雷霆手段。
烟柒染抬了抬手臂,衣袖一挥,所有人的天眼就被关上了。
临走时看向有些呆愣的苏氏,烟柒染有些唏嘘:“人啊要学会知足和满足,永远不要去看自己没有的,要多看看自己拥有的。”
说完,就要带着来时的人回去了,走了两步,又转身走了回来,而晏时桉等人都等在原地。
烟柒染走向还沉浸在伤感之中的周家两位公子,圆润无邪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周二公子:“虽说是周大人请我来的,可如今他已经变得贫穷了,我的工钱不如周二公子结一下,反正我帮助的也是你们的娘亲,间接的还帮助了你们不是。”
她烟柒染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
周二公子一愣,反应过来后就躬身道:“郡主放心,今日的酬劳,等晚些时候小人就会亲自送到府上。”
得了肯定的话,烟柒染带着笑容走了。
挺好,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此事,还能大赚一笔。
要是世间人都如周夫人黄氏那般清醒,她好像能省不少事儿。
出了周宅的大门,烟柒染上马车前扭头对着晏时桉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吃夹生的饭,哪怕饿死。”
烟柒染这句话倒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今日有感而发,对他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
殊不知,被她坑惨了的晏时桉骑着马简直是‘腹背受敌’啊,姜家的三个大男人的死亡视线一直盯着他,从没离开过,好似他现在就已经做了什么对不起烟柒染的事情。
从未怵过的大理寺卿晏大人,竟也感觉自己的背后毛毛的,坐立难安。
待午时姜云回府用饭时,向烟柒染等人询问了周家事,烟柒染这才告诉大家她给黄氏留的悬念是什么。
不过是个选择而已,一是若她还想再世为人,她的下一世不止衣食无忧、平安顺遂,最重要的是她会遇到一位真心爱她的好相公,与相公相亲相爱共白首。
二则是可以留在下面,让十殿阎罗给她安排个官儿当当,再也不用入轮回,饱受人世苦。
地瓜回来告诉了她,黄氏选择第一条路,真心之人难求,她也想好好体会一下被相公宠爱一生的感觉。
之后姜云又问起烟柒染昨晚进宫的情形来,烟柒染实话实说,丝毫没有隐瞒,反正她和晏时桉都动了手,也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皇上偏上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爹,您可听说长公主有个胞兄或者胞弟,是太妃当时一胎双生,本该是龙凤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