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匆匆离去。
因为走得太快,临出门,险些撞上站在门口的花晚柠。
谢母心虚得厉害,压根不敢仔细观察花晚柠的表情,低着头,小声打了个招呼,而后快速离开。
时酒在看到花晚柠的瞬间,雄赳赳的气势顷刻瘪了下去。
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小姐到底听到了多少?
小姐该不会要拆穿他们吧?
忐忑不安中,花晚柠一脸玩味。
等谢母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花晚柠才缓缓走进会客厅。
时酒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笑着掩饰内心的紧张。
“小……小姐……”
躺在地上的装死的花展毅听到这话,脑子里一个激灵,眼睛悄悄睁开条缝。
果不其然看到了来者不善的妹妹。
他装模作样睁开了眼,作出一副悠悠转醒的表情,故作虚弱:“我这是怎么了?”
说着,挣扎起身,奈何全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动弹不得。
一个眼神示意时酒,想让时酒叫人把自己抬出去。
可时酒就跟眼睛瞎了一样,不仅没理会他的目光,还后退了几步,徒留他一个人暴露在花晚柠视野中。
花晚柠一步一步,空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终于,她停在花展毅身前,居高临下低头,嫌弃地看着花展毅。
也不搭话,抬腿照着花展毅的屁股就是一脚。
花晚柠和打小体弱,自诩风流的花展毅不同。
她从小习武,脾性一点就着,隔三差五跟谢沉砚动手干架,几乎没在谢沉砚手下吃过亏。
这一脚,力道之大,半点没留情。
花展毅腰腹吃痛,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要蜷起来,却因为身上缠着纱布,一动都动不了。
旁边的时酒和十几个小厮看到小姐对少爷动手,十几颗心刹那揪紧,却都不约而同别过脸,不忍直视。
在场那么多人,尤其时酒还是打小跟着花展毅的心腹,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帮花展毅求情,更没有人敢阻拦花晚柠。
幸亏花晚柠还算有分寸,只踢了花展毅一脚,证明自己的猜想,便不再继续对花展毅施暴。
花晚柠先是侧目瞥了时酒一眼,而后又低头,抬起鞋尖轻轻踢了花展毅一脚。
时酒当即会意,招呼几个人凑到花展毅身边,动手拆除纱布。
须臾,严严实实的纱布被几人齐心协力拆下来。
花展毅除了脸上挂了点彩,身上完好无损。
花晚柠了然。
方才她路过谢沉砚暂住的厢房,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又在府里找了半晌都没见人影,遂过来问兄长,谢沉砚去哪了。
没曾想,走到会客厅门口,就看到了一场好戏。
昨天晚上,他们才把重伤不醒的谢沉砚抬回来。
就算谢沉砚身体强健,伤势好得快,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小厮的保护下,打伤花展毅。
说句难听的,谢沉砚现在就是个残废,一个残废能有什么威胁。
谢夫人来花府找兄长算账,肯定是已经知道谢沉砚受伤的事。
说不定,谢夫人已经把谢沉砚带回家了,所以谢沉砚的房间才会空无一人。
花展毅的伪装被拆穿,面子上挂不住了。
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半是羞愧,半是疼痛。
他撑着地板站起来,顾左右而言其他:“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我记得院子里的花好像开了,时酒,咱们赏花去。”
拙劣的借口。
说完,绕过花晚柠,往门口走去。
时酒赶紧跟上去,小厮们也快速跟上。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
花晚柠转身看着众人狼狈逃离的背影,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哼,男人啊,花花肠子果然多。
摊上这样一肚子阴谋阳谋的兄长,真是倒霉。
花府这边,花展毅不惜用自残瞒住谢母。
而谢府内,徽墨刚把自己在花府的见闻告知谢沉砚,谢沉砚又给徽墨派了一个任务——去宋府传话。
鉴于他上次救了宋南竹后,宋南烛跟宋父登门,才造成了母亲误以为他要娶亲的乌龙事件。
这次,他吸取教训。
自己救了宋南烛,宋南烛那个死心眼肯定会再次过来登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花展毅已经顶包了,就没必要再牵扯上宋南竹。
之前他不等花展毅带兵,孤身一人闯上苍溪山,就是怕宋南烛狼狈的样子被人窥见。
姑娘家最重名声,万一那些兵蛮子嘴巴不牢靠,把山贼想欺负宋南烛的事宣扬出去,那宋南烛这辈子就毁了。
谢沉砚隐瞒苍溪山的经历本是好意,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
“宋南烛,小爷我救你纯粹只是因为小爷仗义,小爷知道你很感激小爷,想登门道谢。其实大可不必!你要是登了我谢府的门,让旁人知道了,不知道会编出什么难听的话,小爷一世英名可就毁了,你不要脸,小爷还要脸呢!小爷也知道你想以身相许,可你姿色平平,寡淡无趣,实在是配不上小爷。识相点,以后见面最好装作不认识……哦,不对,咱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免得你对小爷余情未了,小爷我可不是什么烂桃花都能够得上的!”
针尖一样伤人的话。
当徽墨把谢沉砚的话一字一句转述给宋南烛以及宋父,宋父气得火冒三丈,当场拍桌子。
“竖子!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命不凡!他以为他是谁,是金子吗?人人都非得爱他?还登门道谢,他哪来的脸!”
骂完谢沉砚,又安慰宋南烛:“南烛,这臭小子脑子有病,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以后离他远点就好!”
不同于父亲的气愤,宋南烛听了这番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在苍溪山的时候她就见识到了谢沉砚的嘴欠。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未必是这样想的。
她有些疑惑。
她问过父亲,父亲说她失踪后,他确实报了官。
可那会儿,父亲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回府叫上小厮们,在荆州城找了好几圈,实在找不到她,这才报了官。
父亲是申时末报的官,可那个时候,谢沉砚已经在山上了。
从荆州城到苍溪山,就算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父亲还没报官,谢沉砚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绑上山。
是巧合?
还是另有隐情?
宋南烛决定等过段时间,下次跟谢沉砚见面的时候,再找机会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