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谢沉砚一直在忙着酒楼的事。
花展毅忙里偷闲过来一次,问他关于酒楼的事,被他搪塞过去了。
过了大半个月,谢沉砚才收到几个姐姐托人带回来的家书和银子。
谢沉砚有四个姐姐,每个姐姐给了他一千两到四千两不等,加起来有一万两之数。
谢沉砚囫囵看了一遍家书,看到姐姐们尽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随手把家书丢进箱子里。
他拿着姐姐们给的银子,不厌其烦又换上那身绛紫金丝云纹长袍,把自己收拾要多干净有多利落,带上徽墨,兴致勃勃出了门。
虽然他已经让花晚柠去提醒宋南烛,但为了以防万一,宋南烛不听劝,执意要去河边走,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河边看看。
谢沉砚出门时,天色刚暗下来。
天边的一线青灰坠入城墙下,清冷的月华逐渐替代炽热的骄阳。
月明如昼,银辉遍地,华灯初上。
千家万盏灯火汇聚成一条磅礴灿烂的银河,像极人间的火树银花,烟火渺远,美妙绝伦。
谢沉砚出门后,第一时间赶去城东的忘忧茶楼。
茶楼这种地方,他很少来。
以往出门,大都是去广云台。
广云台里不仅有茶有酒,能听曲看戏,里面的席面也是一绝。
以前,谢沉砚经常会约花展毅和几个狐朋狗友去广云台听曲。
可自从他在城郊救下宋南烛,之后又一次次跟宋南烛纠缠到一块,已经有将近半年没去广云台了。
他去忘忧茶楼路过广云台,几个往日跟他玩得来的看到他,兴奋地跑过来,非要拉他进去喝一杯。
“沉砚兄,过来喝一杯,近日广云台来了一位佳人,唱曲儿像百灵鸟一样动听。”
要是闲来无事,谢沉砚也愿意跟这些人进去喝一杯。
但他今天还有事要办,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好不容易从广云台脱身,谢沉砚来到忘忧茶楼,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天边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谢沉砚不由得想,好像宋南烛落水时,月亮还要再高一些。
等他把欠陈珉的银子给还上,再赶到河边,或许还能赶在宋南烛之前到。
他心里惦记着宋南烛,不免多了几分急躁。
一进茶楼,就迫不及待抓住一个跑堂的,急道:“我找你们东家有事,快把你东家叫出来!”
跑堂的去谢家送过茶叶,也认识谢沉砚,听谢沉砚一说,赶紧跑进内堂找东家。
很快,跑堂的就把谢沉砚来的消息告诉陈珉。
陈珉正在房间里点茶,一听到谢沉砚来了,点茶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几分阴险的笑容。
当即勾勾手指,让心腹附耳过来。
接着,他在心腹耳边耳语几句,心腹很快领命下去。
随后,陈珉并未去大堂迎谢沉砚,而是让跑堂去把谢沉砚叫过来。
待到跑堂出门,他放下手里的茶具,起身径直朝旁边的柜子走去。
他停在柜子前,伸手从柜子的最顶端拿下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
打开盒子,露出装在盒子里的雨前龙井,以及一个天青色小瓷瓶!
另一边,跑堂把陈珉的意思转述给谢沉砚,谢沉砚登时皱了眉。
他就想快点把银子交到陈珉手中,然后离开,没想在忘忧茶楼待太长时间。
可既然之前他欠了陈珉一个人情,陈珉又请他进去坐坐,他也不好意思推脱。
他担心陈珉会拖自己时间,怕宋南烛一个不小心落水,遂让徽墨先去河边等人。
本打算就站在门口把事情解决的谢沉砚,到底还是走进了茶楼。
谢沉砚进门看到茶楼全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茶楼萧瑟、破旧,墙壁斑驳,里边只有寥寥几个客人,看着好像随时都会关门大吉的样子,跟茶楼穿金戴银的主人丝毫不搭边。
谢沉砚怀着疑惑询问在前面带路的跑堂。
“你们这儿一直都这样?”
“谢沉砚你没来过我们这儿,讲究的是一个意境,虽然我们这儿看着不怎么样,但茶水可是没得说的!”
谢沉砚不懂茶,也懒得花心思琢磨茶水工夫。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还以为陈珉多有能耐呢,没想到他开的茶楼居然这么破旧,看来他赚银子也是不容易,难为他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借给自己。
想着,谢沉砚很快就跟着跑堂走到了陈珉所在的房间。
跑堂先是敲了三下门,在得到陈珉的应允之后,才推开门请谢沉砚进去。
谢沉砚以往都是去酒楼,很少来这种茶室。
第一次来,不免觉得有些新鲜。
室内茶香缭绕,房间一角的镂花铜炉正升起袅袅白烟,室内有几排高柜,柜子上放着许多木盒子,屋子中央置了一方矮几陈珉坐在桌子后研茶。
不知是陈珉今日穿着朴素的缘故,还是身居陋室的缘故。
谢沉砚感觉今晚的陈珉跟那天在欢楼里穿金戴银的陈珉不一样,身上少了俗气,多了几分清雅。
陈珉看到谢沉砚进来,便笑盈盈的说道。
“谢公子,过来坐,尝尝我这雨前龙井味道滋味如何。”
谢沉砚走过去,没有坐下,而是让徽墨把银票拿出来放到桌上。
“我很感谢你借我八千两,今天我是特地来还钱的,虽然你没有什么利息,但我这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给你三层利,这里总共是一万零五百两,你数数。”
陈珉没有数,仅瞄了一眼,就知道谢沉砚带来的银票确实有那么多。
他笑了笑,没有接过银子,而是道:“一万零五百两?谢公子莫不是算错了?”
谢沉砚自信又大方地说道:“没算错,怎么说你也把把银子借给我这么长时间,多给你点利息也没什么。”
“多点给利息?”陈珉冷笑一声,“谢公子难道没有算过,这多出来的两千五百两,连利息都不够。”
谢沉砚只觉莫名其妙。
陈珉本来只要一文钱翻一番的利息,算起来利息一直翻下去,也不过几十两银子。
自己如今都多给了他两千五百两,怎么可能不够偿还利息?!
他当即冷哼一声。
“陈珉,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