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淮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跟个孩子一样，抱住了沈云舒的手臂，沙哑着声音喊着沈云舒，“娘亲。”

    沈云舒摆手，让奴才们都下去了，轻轻拍着李应淮的后背，“娘亲在。”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他的爹爹，他的娘亲掺和在其中。

    李应淮并不是觉得可怕，也没有觉得爹爹和娘亲不该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天真了，爹爹在算计，娘亲也在算计，两个都在算计的人，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另一方，也不可能完全托出自己的底盘给对方看。

    他还有些怀念，怀念被爹爹娘亲护着的日子，他不用知道这些，也不用去算计这些。他不用和爹爹一样去争取这个位置，爹爹和娘亲都在把这个位置送到他的跟前，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坐上去。

    可是娘亲不信爹爹，爹爹的孩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娘亲更相信她自己，想用她自己的方法，让他坐稳这个位置。

    “娘亲回来住多久？”李应淮好一会才抬起头，和沈云舒说起了话。“帮你处理了郑苓的事情，我再走。”沈云舒说道。

    李应淮点点头，“我叫弟弟妹妹回来用膳，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也只有用膳才见得到他们。这些事，我们改天再说。”“好。”沈云舒一口应下。

    芃芃一直陪在卢书屿的身边，带他去整理宜贵妃的遗物，因为哥哥刚登基，科举被推了一年，卢书屿明年才能下考场考功名，没了宜贵妃的指导，他在学堂一个人学，很是辛苦。

    芃芃凑过去看了一眼卢书屿的文章，“你这样写，只能说是平庸。”卢书屿握住纸张的一角，他很紧张，仍旧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好像是大人一样。

    芃芃继续说了下去，“你想要什么人都不得罪是不可能，这些人也不会按照你所说的理想状态下去遵守这些章法，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帝王要的不是这样的文章，这种文章，考官也许会喜欢。”

    “考官喜欢就行了。”卢书屿垂下眸子，他妥协了，他自己的想法重要吗？考上才最重要，这是姑姑对他的期望，这么多年对他的培养，他要回报姑姑的。

    “干娘要是听了，肯定难过。”芃芃撑着脑袋说道，说着还往卢书屿身边凑了凑，“我告诉你哦，我哥哥打算亲自阅卷。”

    卢书屿眉眼微动，皇上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他身上过于浓厚的书生气，皇上很聪明，华安公主和皇上一样聪明。华安公主的心思并不全在读书上，即便是这样，这学堂也没几个人比华安公主厉害。

    卢书屿来京城前，在地方也是天才一般的存在，现在才发现，天才不过是接触这些人的门槛，他们身边都是天才，朝堂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全国前几十名的进士，就算是你是状元，三年也有一个。

    卢书屿看着芃芃，他要怎么说呢，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随手一写，就是自己好几天都想不明白的文章，“多谢公主。”

    芃芃微微笑着，等卢书屿考起功名，还会发现，官场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我是这派，他是那派，名堂多着呢。就跟下围棋一样，有些时候这个子死了，但是在某种情况下它又活了。

    “姐姐。”年哥儿从武场跑过来的，一身汗味。

    芃芃嫌弃地往后一缩，“你来做什么？”

    “哥哥身边派人来找我，说是娘亲和我们一起用膳，叫我们回去呢，你快点。”年哥儿拽着芃芃就要回去。芃芃眼前一亮，直接站了起来，完全忽视了卢书屿，“走走走，回去。”

    卢书屿只是愣神了片刻，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去了，三十考不中的大有人在，他还不到二十呢。

    “姐姐，你整日陪那个人读书做什么？”年哥儿很不满，还鼓起了自己的肌肉，“你看看你，你现在都没有这些肉了，你像什么样子。”

    芃芃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接给年哥儿的后脑勺来了一下重的，“闭嘴！”

    “你不会要嫁人吧？那些人都说你要嫁人了。”年哥儿吃痛，没叫出来，惊讶地看着芃芃，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姐姐不在，没人打他了，可是姐姐嫁人，他不喜欢，那人能有他好么？他可以让姐姐踩在他脑袋上爬墙，还可以给姐姐当人凳。

    “一！”芃芃看着年哥儿说道。

    年哥儿捂住了嘴巴，娘亲说了，什么都要听姐姐的。

    芃芃很高兴沈云舒回来，但也知道，沈云舒不单单是为了他们回来住一阵子，是为了前朝的事情。

    恒王妃的事情不是不一般的大，她残害了不少皇室的人，但是哥哥偏偏查了一会就不继续查下去了，皇亲那边闹得正凶呢。

    芃芃还记得恒王妃，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从漂漂亮亮变得形容枯槁，这些天她也了解了一下以前的事情。她清楚地知道，错误不是由恒王妃开始的，是从他们这群姓李的开始的。

    可是，她也姓李。

    她究竟是站公道，还是站血脉？

    芃芃不知道，这比写文章复杂，文章上的政策百姓只是文字，但是这些眼睁睁在她面前，是人命，有她的亲人，有她熟悉的人。

    沈云舒陪着几个孩子用晚膳，年哥儿有说不完的话，弄得大家哄堂大笑。

    王保站在门口都长呼了一口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先帝在的时候，是太后娘娘回来才有欢笑声，现在是皇上，也是太后娘娘回来才有欢笑声。看来这宫里，不能没有太后娘娘。可太后娘娘，根本不愿意住在宫里。

    晚膳后，沈云舒陪着两个小的玩了一会，又去找了李应淮。

    李应淮已经叫人找出了所有有关恒王妃的资料给沈云舒，“都在这里了。”

    沈云舒随意拿起一本，是郑苓和周墨弦的事，这都能查到，郑苓只联系过周墨弦几次，还是秘密联系的，“我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