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天到晚，还是没有多长时间是清醒的，我很痛苦，这么痛苦的活着，我，我还不如去死。

    云舒的回来，让后院沸腾了一段时间，但是云舒只是在我这边和淮哥儿那儿来回走动。

    淮哥儿的冷漠让她有些伤心，不过她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还说是我照顾好淮哥儿了，所以淮哥儿才跟我这么亲近。

    她让我好好活着，让淮哥儿给我尽孝。

    平阳又来了一次，气愤地在我房间内摔摔打打。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予微！”平阳抓住我的肩膀，“你只有裴言川吗？你还有父母，你还有那个孩子，你还有兄弟姐妹，你还有我们这些好友。你为了裴言川，这些都不要了么？”

    我大口喘息些，“我活的好累。”

    平阳松开我，在我的房间里翻翻找找，找出不少裴言川以前送我的东西，她盯着那些东西看，直接把东西摔在了地方，“予微，没有人活着是不累的，你去看看，拉船的纤夫累，种地的农夫累，卖菜的菜贩子累，每个人都很累。”

    平阳一边摔一边说道，“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不用耕种，不用劳作。每一次的战争，死的又不只是我们身边的人，死的更多的是那些士兵，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父母，他们的妻子还要撑起整个家庭，她们甚至没有时间伤心。”

    “予微！”

    “战争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了。大启已经胜了，安居乐业，太平盛世就在眼前，你居然要去死？”

    我从床上爬到地上，把那些东西捡起来，“不要扔，不要扔。”

    平阳痛苦地哭着，“我，我为了今日的胜利，算计了自己的丈夫，辜负了送到我面前的真心，我不痛吗？我有的选吗？我把别人送到他的面前，我算计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就是希望战争发生的时候，能少牺牲一些我大启的子民。”

    “予微，我们享受了他们的供养，我们就要为他们负责。”

    我抱着东西，泣不成声，我当然知道，我要不是方家的姑娘，我的身子，肯定活不到如今的年纪。我吃的每一味药，都是珍品，我享受了他们的供养。

    平阳看着我的样子，失望地摇头，愤然离开。

    云舒又想了办法，请了石鼓寺的和尚来给我祈福。

    我又见到了慧空，他似乎很了解我，他从屏风那边绕过来，站在我的床前，这是不允许的，男女授受不亲，如今的我面容憔悴，披头散发，不合礼仪。

    “方二姑娘，你会活下去的。”他这么说道。

    我实在想不到我能活下去的理由，我就不能死吗？为什么都要我活着，我活着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浪费那些珍贵的药材。

    我和云舒说了我设想的计划，云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我不会死的，她也不想走了，她身上又有了，她没办法走了。

    我痛苦地看着她，我第一次理解云舒说的孩子其实是障碍，有了孩子，很多选择都会受阻，很多发展都会改道。

    云舒每日都陪着我，我闻到她身上很重的药油味，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后面我从云嬷嬷的口里知道，原来，她为了给我祈福，每日都跪在佛前，膝盖都不好了，所以身上的药油味才那么重。

    宁王回来第一次来看我，他似乎有些嫌弃我现在的样子。我给他丢人了，满京城都知道我和裴家订过亲，裴言川刚走，我这边就快了，肯定不少人背后笑话他。可如今，我既然要死了，还是病死的，想来他也怪不到我家里那边。

    “方予微，你一定要如此么？”宁王有些不耐烦，“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方家都不肯来人看你了，你还不明白么？就算本王现在弄死你，方家也不会追责的。”

    其实母亲来看过我一次，她和我道歉，说她尽力了，她管不了了。

    我知道，父亲肯定放弃我了，母亲也求了父亲，但是无用。我不怪他们，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方家能和我撇清关系也好。

    宁王见我不说话，更不悦了，“但是，云舒，她再这么跪下去。”宁王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的，她身子也没多好，你忍心么？”

    “我就快了，没多久了。”我说道。

    宁王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方予微，我们再做一次交易吧。”

    我想不到，宁王能给我什么，我能给宁王什么。

    “你好好医治自己的病，等以后你不在了，本王还你尸身自由，让你不必跟着本王生生世世。”宁王背过身，说出这段话。

    我眼眸一亮，看着宁王的背影，“当真？”

    “本王没有必要欺骗你，你也没什么值得本王欺骗的，要不是为了云舒和淮哥儿，你以为本王会来看你一眼吗？”宁王一连串话蹦了出来。

    这是实话，宁王应该也想杀了我，只是我病的这么重，他不杀也行，我自己会死的，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还会让云舒讨厌他。

    我开始强迫自己喝药，看好几个大夫，肉眼可见的清醒的时辰多了一些。云舒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带着淮哥儿常来看我。

    淮哥儿想回来我这边住着，我拒绝了。云舒回来了，他肯定是要跟着云舒住的，而且，后院现在人也不少，我不能把淮哥儿记在我的名下，容易引起旁人的记恨。

    而且，就算我现在配合治疗，我也活不了很长的时间，到时候我一走，宁王肯定会扶正云舒的，淮哥儿照旧是嫡子，而且更加名正言顺。

    淮哥儿不是高兴，我安慰了他一番，他也没说什么了，依旧自顾自地玩着。

    云舒给我讲了很多她在边疆的事情，她还是那么聪明，能带着保护自己的侍卫，在边疆找到一条活路。

    不过那三年的事情，云舒似乎不怎么想提。

    她说好像是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醒来又回到了宁王府。梦醒了，就该把梦给忘了，不然就会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