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全程迷茫。

    啥？到底在说啥？厉斯辰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等等，她有记忆，厉斯辰也有记忆。

    厉斯辰什么时候知道的比她还多了？

    关于实验室知道的多她可以当作是向禾讲的，关于母亲和封行怎么也知道得这么多？

    还有乔女士？她怎么也知道研究？

    封禾一头雾水，但意识却好像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很正常，只有你不知道。

    厉斯辰的声音又响起：“小禾，这个新世界上没有病毒，我也没有利用执念创造新世界的能力，我又要凭借什么来唤醒你呢？”

    啥新世界？那不是向禾嘴里嘀咕的要创造的……新世界……？

    啥，这里是新世界？！

    坏了！宝宝我俩成替身了啊！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

    封禾傻了，要知道她听了向禾嘴里说的那个新世界，心里的概念就是那玩意是个假的虚拟世界空壳啊！

    那她们待在这个新世界里，她们是啥？虚拟角色吗？某天会被原世界里的自己和厉斯辰代替吗？

    “小禾，你醒一醒，好吗？”

    话说怎么醒过来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我之前当了十年的植物人，也没有自己的意识啊！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能一边思考一边骂人一边吐槽啊！

    厉斯辰你真的不要强人所难啊！

    我要是醒了第一时间把你按在床上教训！让你一下子给我脑子灌输那么多信息量！

    都什么玩意？我自己跑去监狱问封行！去实验室问我母亲！去精神病院问你母亲！

    “小禾。”厉斯辰又唤道。

    麻了，虽然没有知觉，但意识已经麻了。

    你这么喊我，也唤醒不了我啊。

    封禾想着，意识中忽然又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声音在说：唤醒你自己。

    封禾：……谁？

    在她愣神的一瞬间，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眼珠颤了颤。

    能动了！

    她下意识要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却失去了重心，不断地向下坠落。

    那是没有终点的坠落，她依旧看不见自己的身体，视野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封禾瞪大了眼睛，无聚焦点地转着眼睛，张开了嘴：

    ——停下！

    她的呐喊是没有声音的，但坠落的终点就出现了闪烁的光点。

    离光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是黑暗。

    封禾持续下坠，直到身体碰到了实质的底面，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体，穿着意识被封锁之前在别墅里的衣服。

    她慢慢起身，看着散发着白光的透明晶石堆。

    那里面，困着一个站立的人，是浑身覆着血的自己。

    是那天出了车祸的自己，毫无生气地站在里面。

    封禾有些困惑，难道这是十年前失去意识的自己吗？

    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晶石表面。

    一股深入灵魂的痛楚自那晶石表面向指尖传递，封禾立刻缩回了手，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

    此时，和自己声色一样的人又说话了：唤醒我。

    声音是从晶石内部发出来的，封禾盯着另一个自己紧闭的双眼，启唇问道：我唤醒你？

    别搞笑了，她说，我连我自己都醒不来。

    ——唤醒我，就是唤醒你。

    晶石里的自己如是说道。

    封禾不信：得了吧你，我稍微戳一下就痛得跟什么样似的，你有能力出来自己怎么不出来？

    晶石里的封禾仍然闭着眼睛，声音也很是平静。

    ——因为，还差最后一环。

    封禾不解：什么？

    唤醒我，你便会得到自由，晶石里的人说，世界如此反复无常，以前是小辰在努力救你，如今，你也要救她。

    封禾愣怔片刻，喃喃道：你不是我。

    这个被关在晶石里的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被关了十年的意识。

    封禾问道：可小辰说你已经变成了半人类怪物。

    ——时间回溯，一切重置，新世界得到自由，旧世界重新来过。

    晶石里的封禾慢慢睁开眼睛，金芒一闪而过，封禾与她对视，从那苍凉的目光中望到了旧世界的终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要如何做？

    晶石里的封禾缓缓眨了眨眼，声音淡然：击碎这些束缚，拯救你自己的意志。

    封禾哈哈笑了两声，举起自己的指尖：所以到最后，拯救我的人，还是我自己。

    五指合拢，慢慢攥成了拳，封禾用力挥出，拳头的痛楚迅速蔓延过全身，她缩回手，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但她没有就这样放弃，唇边露齿一丝轻蔑的笑容。

    她说：我的意识，有那么难救吗？厉斯辰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轰——！

    透明晶石纹丝不动，封禾身子晃晃悠悠，又是一拳，发了狠地去砸同一个位置。

    每砸一拳，痛楚也就越发深刻，甚至要将她整个人的意识吞噬得一点不剩。

    一个植物人要恢复意识有多难？

    绝对不是像厉斯辰执念里恢复的那样简单顺利。

    那是美好的祈愿，而如今，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冲出桎梏，让意识真正得到自由！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另一个世界最初的自己，还有爱人的幸福！

    痛楚常伴，但仍要存有希望。

    厉斯辰一直以来是这么做的，她也不能示弱。

    晶石被锤击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沉重，而封禾甚至已经意识混沌，拳头犹如机械性的反应，继续往下砸着晶石同一个部位，被晶石内部的人观望。

    为了厉斯辰。

    轰！

    为了不被辜负的人生。

    轰！

    为了一直以来，让人迷茫又痛苦的事实与真相。

    封禾想着实验室里的画面，站在透明尸棺旁边的女人，毫不在乎自己整个人已经痛到快要举不起来胳膊。

    她颤颤巍巍着举起手，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撑着，看到晶石里的自己周身慢慢泛着微弱的金光。

    为了，能真实地活下去。

    不管怎样，她都要唤醒自己啊。

    封禾挥出了一拳，显得那么温弱而不堪一击。

    但晶石被一直锤击的地方，发出了咔吧的一声。

    接着，从那一处的顶端，裂缝急速扩展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脆裂声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地响起。

    随即，金光大盛。

    封禾直接躺在了地上，毫无顾忌地伸着腿，大声地叹了口气。

    “痛死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