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钥匙在博物馆。海爷您知道规定的……我马上叫人……”
“不用!”
秃老亮抬手指向操作间:“里边儿有工具,自己去切!切断了手,来我们方州鉴定中心做朝奉。我们方州养你一辈子。”
邱少宁顿时五官拧到一块,二话不说冲进操作间。
“站着!”
“先把白金人钥匙拿出来。”
“还有俊芃老总赞助的石头,钥匙也交出来。”
秃老亮发话,邱少宁连个屁都不敢放照章办理。
开了锁箱,秃老亮毫不客气将白金人自行车提出来,用力一推。
白金人顿如离弦之箭,从门外冲进大厅,直直冲到我跟前。
我抬手抓住自行车车把,静静看着秃老亮。
秃老亮冲我咧嘴一笑,转过头去冲着总部一干人等狞声大吼:“嘿!还他妈愣着干嘛呢?”
“把我们方州的东西都给老子搬进去。”
“刚怎么拿起来的,现在就给老子怎么放回去!”
“一件都不准放错地儿,一件都不准少!”
“少一件,赔十件!”
这一刻,曾经唯唯诺诺的秃老亮此刻俨然变了一个人,狰狞毕露:“谁他妈不服!”
“五甲联办,咱们方州,奉陪到底!”
直到总部所有人和车撤走的好久好久之后,秃老亮依然意犹未尽站在门口,化身程咬金的门神,对着进进出出的送件人点头哈腰,碧莲笑肿笑烂。
贵哥杵着拐杖一遍又一遍细数清点每一台仪器工具。
我就坐在柜台上,木然的在一摞又一摞的鉴定书上不知疲倦签着我的名字。
旁边,郭嘉怡将新出的鉴定书塑封完毕,熟练麻溜的打包交货收款。
大厅内的一切,一如从前,一成不变,仿佛任何事都没发生过。
鉴定中心,今日,继续营业。
渡尽劫波历经沧桑,方州,这棵倒了一千年的胡杨,依旧残存了最后一块还活着的皮!
晚上,我这颗任由人摆弄的工具人终于回到了家属区。
当我敲响那道沾满铁锈的钢缝大门的时候,我又听见了五爷熟悉又揪心的沙哑声。
五爷对我接掌第十执剑人的消息非常平静,平静得叫我一度怀疑五爷就是幕后的指使。
而当五爷听见我见过秦靖的消息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平静得叫我感到恐惧。
我想进仓库和五爷详谈,但却遭到五爷的拒绝。
隔着钢缝,五爷默默听我讲述,插嘴不过三句,回应不过八句。
插嘴三句,分别是:“秦靖把孙膑庙挖出来了?”
“他叫你找穿山镜?”
“下次,见他,带茶杯。装酒。一半水一半酒。”
回应我的话,有两句都是责怪:“曾老四你不要再去招惹他。”
“以后见到曾老四。躲着走。”
至于其他的,五爷的回应都非常平淡。
对于我接掌方州,五爷的回应是八个字。
“傀儡棋子!提线木偶!” 那些被无数人趋之如骛三进院四进院诸多珍宝国宝,五爷也只是说了四个字。
“身外之物。”
还有天门山山龙地牛超临,五爷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地镜斩龙师已经死光死绝。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
我问五爷,我以后该怎么做?
五爷的回应也是四个字:“随心所欲!”
唯一的,五爷说了一句体己话:“睡好觉,吃多点。”
我还想跟五爷说话,五爷便自主动结束。
临了,五爷告诉我,让我多去陪陪石老。最好每天都守在ICU。
其他事,找秃老亮商量就好。
五爷对我的冷淡,还有他话语中的冷漠,让我一阵阵的心寒。
直到深夜三点的时候,我才知道五爷不愿意给我多说话的原因。
搁着老远,他极力压制的咳嗽也透过钢缝传出,清楚传进我的耳畔。
五爷的肺痨又犯了。
这次,更加严重。
咳得叫人揪心的痛!
我的宿舍里有两种香味!
准确的说,我的床上,夹着两种香味。
一种肯定是妇好潘的,另外一种,我无法辨别。
我走之后,妇好潘就拿到了宿舍钥匙,只要下班就会来宿舍打扫卫生!
至于睡,那肯定是睡了的!
两只枕套上全是呆萌蠢的口水!
密密麻麻,恶心至极。
那些口水还渗透到雪白的枕芯上,全是一坨又一坨蜡黄的印记!
看着就叫人起鸡皮疙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秃老亮就踹响宿舍门。
前脚刚进屋,秃老亮就给我挤牙膏接水,把我赶到走廊尽头洗漱间。转身过去打开我的背包,抄起电熨斗对着一件件的白衬衣黑西裤疯狂摩擦。
等我洗漱回来,秃老亮已经给我擦好了皮鞋。
拖着我到了镜子前,啫喱水喷了又喷,发型换了又换,终于满意点头。
至始至终,都是秃老亮一个人在逼叨。
各种会客礼仪各种场所礼节重复了不下十遍。
请客送礼打点蝇营狗苟招数又不下十遍!
被秃老亮轰炸烦了,我恶狠狠呵斥:“别他妈搞了。我他妈就是个工具人。”
“工具人又咋的?”
“那也是他妈方州执剑人!”
“方州执剑人,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第十执剑人,十全十美懂不?”
我不禁冷笑:“你知道这个天坑有多深不?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秃老亮没好气叫:“多大点事。老子陪你一起。赵连萍戈立宫河阳董功明林大德周德贵,方州所有人,都他妈陪你一起粉身碎骨。”
“大不了,一起进方州陵园。”
忽然,秃老亮停止动作,望着镜子中的我,喃喃自语;“特么的。老子伺候了五任执剑人,就这个头狮子狗最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