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土堡烽燧杀敌有功,按律当赏,此战杀敌三十二人,每个首级赏银十两,每套敌甲赏银五两,每套弓箭弯刀赏银五两,每匹战马赏银十两,诛杀敌首百夫长赏银五十两,朱威首功,升任百户,焕土堡原百户,陈子昂酌情安排调动,其余人等军功由朱威统一上报,另有封赏。最后卫所拿出五百两奖励烽燧,所有银钱上下不得克扣,必须足量发放。这事赵大人处理。”
陈子昂领命,赵云澜只是轻轻颔首应答。
不过朱威却道:“大人,鞑靼战马可否留给烽燧,烽燧只能被动防守,若有战马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杨灿无所谓的应了,毕竟才十五匹战马,对于一个卫指挥使来说,无足轻重,战马到最后也是在卫所制下,所以战马的赏银还是能够发放的。
杨灿等人没有久留,毕竟卫所事务繁忙,尤其是这次大胜,肯定要上报,此事看似完结,可是以鞑靼的性子,这事远远没有结束,鞑靼不允许吃亏的…最后给予朱威便宜行事的权利,包括招募军户与军备制造…
……
回城的路上赵云澜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大人,这烽燧不简单啊!”
“此话从何说起?”
“那鞑靼有好多是被火器击中的,这小小烽燧哪里来的火器?”
“我也发现了,但是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你发现了吗?烽燧原本二十人,除了反叛和死的,只剩六人,可是朱威只报了五人的军功,这是为何?连死去的人都有军功,活着的那个却没有,赵大人还不明白吗?”
“大人说的是?…”
“剩下那人应该就是锦衣卫吧。不管是不是,既然锦衣卫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烽燧,那么我们就成人之美吧,与锦衣卫扯上关系,不知道对朱威那些人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不过也和咱们没关系。最好不要和咱们扯上关系…”
赵云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杨灿身为卫指挥使是没办法才与锦衣卫打交道,而赵云澜不想也没有那个资格与锦衣卫有什么瓜葛。
“以后朱威有事求到咱们头上的话,能帮就帮吧。”
“大人说的是。”
“这边的事情,回去你和钱佥事也通通气,这事不让他知道也是不好的。还有过两日陈守备父亲大寿,你我要好生准备,有此功托底,也能压其他人一头了。”
“是…”
杨灿口中的钱佥事是宁夏前卫的指挥佥事钱鹿,不同的是这个钱鹿是文官出身,也不知道寻的哪里的路子,从文官转成武官,在宁夏只听巡抚的话,总兵的命令都置若罔闻,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从总兵李荣臻到杨灿都拿他没办法…
……
“朱百户,恭喜了。”
“陈千户,同喜。”
“小心鞑靼,他们首领死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多谢大人提醒…”
“人员准许你自由招募,焕土堡一个百户的军户应当拿的出来吧?”
“这…应当没有问题。”
“我就不多待了,回去后让人送些酒肉过来。”
“多谢陈千户了。”
“告辞…”
“大人慢走…”
……
天色已经暗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王留斌过来抢功,到因王三九的事想要杀人灭口,再到朱威等人挟持王留斌攻守易势,而后刘海想要将王留斌与朱威等人一网打尽,然后王异锦衣卫身份曝光反转战局,最后杨灿过来一锤定音…
朱威等人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其他人都走完了,只剩烽燧的六人,呆呆的坐了一圈,盯着回锅好几遍的那几块肉和“馒头”。
“吃吧,吃完后咱们把兄弟们的尸体埋了吧。”
“好…”
在边境兵荒马乱的时候就是这样,没什么专门的墓地,除了富贵人家有祖坟,其他贫苦人家就是乱葬岗或者随便找个地儿一埋就行了,当然了这里肯定也没有什么祭祖的习俗了…
朱威王异也都上手干活,趁着夜色在烽燧外焕土堡的方向挖了一个长十丈深半米的土坑,也没棺材,也没草席,拿着破损的床板简单铺了一层,将十二具尸体简单埋了,也没个墓碑,而王三九与李宁的尸体被带走游街了…
由生到死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啊,就这样天人永隔了,让人感觉到生命太过脆弱了…
拿了几个“馒头”和两块肉,就全当祭拜了,众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不过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日常。
回到烽燧,血腥味已经几乎没有了,可是有些血迹还是存在的,已经干枯,皱皱巴巴的干裂开来,外面的尸体应当月余就会成为白骨了吧,而这些血迹应该再三五日也会不见了踪影,他们的家人肯定会伤心,可是这伤心应当不会持续多长时间,毕竟活着的人可能会更难…
就这样,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痕迹,很快就会被风吹散,甚至不会再被人提起…
……
朱威上了三楼,坐在地上靠着烽火台,仰头看着天,没什么星星,应该要变天了…
王异看着朱威,看了半天:“心里很难受?”
“不知道怎么形容,有怨,有怒,有气,有无力…”
王异很明白这种感觉,可是他也不会开导,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哪是一两句开解就能够解开的…
王异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准备后面怎么办?”
“陈千户说的对,鞑靼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什么想法?”
“招人,练兵,揍他娘的…”
“…话糙理不糙,可是用你以前练兵的方式,花费太多,负担的起吗?”
“这次不是有赏银吗?明天先去平虏城要钱去,这两日应该没有鞑靼会过来吧,管他呢,过来了我们这六个人也守不住,让他们都回去给我招人,还有这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善后工作,事真他娘的多…”
“我留在烽燧就好,你放心去吧。”
朱威点了点头,好像重新有了信心一般,又是一句拜拜,就下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