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朝!”
十二道鞭响,午门大开。
朱威身穿二品锦鸡补子大红官袍,站在文官第四列。
周围全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头,朱威这个年轻人在其中显得格外扎眼。
第一次正式上朝,朱威却没有多紧张,只想着这朝会能够简单一些,让他早点去办正事,想到此处,朱威不由得看向站在第二排的高攀龙,有些仇啊…早点报,就早点舒坦。
大明的朝会,都是为了商议近日国事的,而这些事都已经放在皇帝案上了,而参加朝会的众人也是知道当日要处理什么事情,什么“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也都是哄人的。至于那些临时抛出一个事情让讨论的,基本没有,天下到处都是规矩,朝堂之上,规矩自然更重。
朱由校越发有天子气概了,眼神有意无意朝着朱威扫了两眼,这才开口:“今日只说一件事,就是治流民,有人提出以工代赈的想法。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在朝堂上,没什么秘密的,哪怕乾清宫中说的话,第二天也可能被放在有些人的床头。
所以有些能力的人,都知道这是朱威的主意。
不过朱威并不觉得以工代赈会受到什么阻拦,因为在宁夏有生意的人,已经看到水泥路的便利了,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在朝廷上的话语权很重。
果不其然,朱由校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列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可行,流民已超百万,与社稷无益,朝廷拨付粮款也只是能解燃眉之急而已,不如以工代赈,让流民能够真正的活下去。”
此话引起许多人附议。
而反对的人,自然也有,比如黑着脸的高攀龙:“陛下,臣认为不可,三年前宁夏白莲教作乱,两年前山东白莲教造反,五个月前江苏流民冲击府衙,若是按朱大人所说招募流民以工代赈,百万流民聚集一处,若是被那白莲教裹挟,大明社稷危也!”
朱威挑起眉头,这高攀龙是真傻还是装傻?谁都知道这是朱威提的,可是谁都没说出来,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而高攀龙这样说,明显就是将矛头指向朱威,这就不是谈论事情了,而是在攻讦。
党争在朝堂上就是如此,你同意的我就要反对,你反对的我就要同意,和事情本身没有关系,就是看不得你的好。
而皇帝的作用在这时候,主要就是调节各方势力,也不会关注事情本身,这种制度下的朝政国策制订,很显然都是无用的。
民生疾苦可不关这些人的事。
有了高攀龙的反对,两方人马争执不停,菜市场都没有这么热闹。
朱威还是老样子,微微眯起眼睛低头,全当那些人说话是放屁。
可就在这时,朱威的衣袖被拉了两下,朱威睁开眼睛看着边上的刑部侍郎,而那刑部侍郎对着上面努努嘴。
朱威这才发现朱由校已经看了自己半天了,脸上的表情满是无语。皱眉眉头好似被吵得头疼一般。
以往的朱由校只能靠内阁几人把控局面,而现在内阁意见还没统一,只能将希望放在朱威身上了。
而此事朱威也肯定要做成的,于是出列道:“高大人,你是担心白莲生乱吗?”
高攀龙冷哼一声:“朱大人,宁夏白莲之祸,朱大人也是亲身经历,你难道不怕?”
朱威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小小白莲教而已,挥手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好大的口气…”
朱威淡笑:“高大人,你不懂兵事就不要乱说话,我敢保证半年之内,白莲可平,高大人可敢赌一把?”
高攀龙一滞,心中开始思量得失,白莲教的事可谓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了,若是朱威真的平了白莲教,那又是大功一件,他们制衡朱威的想法就要落空了,就像朱威说的那样,他不懂兵事,但是生猛如虎的鞑靼和女真都被朱威干了,白莲教好像比不上那两个啊。
可是现在朱威话已经说了出来,能在这时候阻止吗?
想了半天,高攀龙才梗着脖子道:“白莲教对朱大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事,但是朱大人,百万流民哪怕不生乱子,就是日常消耗,每日至少要五万两白银,你是户部侍郎,咱们大明国库也支撑不住吧?”
高攀龙终于问到重点了,钱是大问题,没钱没粮可就不用白莲教了,流民自己都能暴动了。
高攀龙自然也知道现在朝廷有多少钱,哪怕将所有钱拿出来,也根本坚持不了一年,而修路一年时间肯定不够的。
朱威轻轻摇头:“高大人啊,你既然知道以工代赈是我提出来了,那怎么能不知道我当时也说过,不用朝廷掏太多的钱。”
说罢给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陈百一个眼色,陈百微微点头后让人拿上来一个册子。
“诸位大人,这是朱大人前两日呈上来的册子,里面有大明两京十三省共计七十九人的手印签字,这些人总共愿意掏出白银一百三十万两,用以修路。”
陈百说完后,就退了回去,而高攀龙被这个消息吓到了,要知道大明朝堂一年税收也不过五六百万两,日常开销一减,可就剩不了多少了,现在有人能够直接掏出一百三十万两白银,这是多大的手笔?
猛地回头看向平常跟在自己身后摇旗呐喊的众多东林党成员,可是没人看他的眼睛。
高攀龙叹了一口气,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一般,原本还直的起来的腰,这会也变得佝偻了。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朱大人,这可都是真金白银,他们为何能白白拿出来?背后说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说了,他们万一只是嘴上说说呢?”
朱威摆摆手:“这就不由高大人担心了,现在第一批三十万两白银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半月之内就能送到京城,到时候高大人可要来看看啊。”
高攀龙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可是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不说话,可不代表朱威不说话,对着朱由校一拜,朱威又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这一嗓子给旁人都惊住了,刚刚才说过朝堂之上规矩最重,现在朱威却不管这规矩了。
朱由校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黑了,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朱先生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