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朱倬纮的头颅高挂在城头之上,荡寇城门才大开。
孛儿斤,鞑靼大汗,北方草原当之无愧的霸主,巴图尔荪也是手握两大部落能与孛儿斤分庭抗礼的人物。
可是今日在这荡寇城,每人身边就只有这几十骑护着,这等防护让他们心中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但是朱威说了让他们来,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朱威断了他们的补给,谁不听话,那另外一方可就有补给了,这是阳谋,除非他们双方能够当下仇恨再度合并,否则无解。
孛儿斤看着城头上朱倬纮的人头苦笑:“巴图尔荪,你看这庆王的今日,像不像你我的明日?”
巴图尔荪也是心惊,若是没有庆王,他生不出反抗孛儿斤的心思,可是如今庆王都没了,他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听到孛儿斤的话,巴图尔荪也是苦笑:“你我明日,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下场。”
巴图尔荪说完之后,孛儿斤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巴图尔荪说的事情,真的可能发生。
只不过他们与庆王不同,草原的习俗与中原王朝不一样,他们若是没了,草原会直接分崩离析,那时候…他们就是草原的罪人了。
秦成与朱缶一起,一左一右站立:“顺义王殿下还有巴图尔荪首领,我家大人请两位入城,不过…请卸甲卸刀!”
巴图尔荪可是鞑靼第一勇士,如今过来已经憋屈的很了,还让卸甲卸刀?
草原人身上最重要的刀,从出生刚会骑马就会打造,一般要历时数年,等到成人,那刀也成了,都是自己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对草原人来说,这是他们的本命刀,一辈子只有两种情况才能卸刀,一是死了,二是生死兄弟安达互换。
在他们的习俗中,没有对外人卸刀的说法。
“我若不愿呢?”
朱否听了巴图尔荪的话,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若是不愿,大路就在你后面,现在调转马头回你的草原,首领放心,没人会拦着你。”
说的好听,语气也并非咄咄逼人,可是这意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是威胁,却也是威胁。
孛儿斤叹了一口气,从腰间扯掉自己的佩刀递给朱缶。
朱缶接过之后,随意把玩了一下,孛儿斤的刀柄镶嵌六颗宝石,还有用绿松石拼成的狼头,刀鞘通体黄金,上面雕刻的也是草原上的神话故事,抽出刀来,寒光乍现,周遭温度都好似降低几度:“果然是好刀,王爷这刀在大明,至少能卖三十万两白银,甚至更高。”
朱缶可是成国公家的,眼界比常人可要厉害的多,这话也是真心,但是听在孛儿斤耳朵里,无异于打脸了。
鞑靼大汗的佩刀,哪里能是用银钱比较的?
不过孛儿斤还没发火,就见朱缶又接过巴图尔荪的刀看了看:“这刀就次很多了,三万两到头了。”
相差何止十倍?
“你!”
巴图尔荪的表情好似要将朱缶吃了一般,这说的是刀,可是任谁听了都觉得说的是人。
朱缶轻笑,完全不将巴图尔荪放在眼里,随意挥了挥手,好似在扇走巴图尔荪的口臭一般:“巴图尔荪首领,若只是放狠话,那就别白费口水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做,若不是放狠话,那就更不用白费口水了,你说对吗?”
巴图尔荪只觉得胸口憋的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朱缶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没了反应,觉得索然无味,这才让开身子,请二人进城。
等到两人进城之后,秦成才凑了过来,竖个大拇指:“小公爷,牛啊!”
朱缶摆摆手:“小意思,小场面,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成…跟在大人身边的你们几个,就是你合我胃口,要不要给大人说说,过来帮我搞商路?待遇方面你放心,比现在只多不少,还安逸潇洒,没那么多军规束缚着,天高任你飞啊!”
秦成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我们这几个手上的血太多了,不拿着刀怕压不住那些厉鬼。”
朱缶不置可否,原本就是这样一说,秦成能过来自然是最好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个勋贵子弟与朱威的亲近关系,始终比不过李牛王二秦成他们,毕竟人家是从尸山血海中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只要秦成能过来,他们的关系肯定能够再进一步。
不来也是正常的,现在谁都知道,只要跟着朱威就不愁没有前途,除非天下再次大变,可是这何其之难?朱威现在要兵有兵,要火器有火器,要技术有技术,要大义有大义,要钱有钱的,占全乎了。
有时候我朱缶在想,若是他在朱威这个位置上,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最后的结果是会,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论是他还是那些勋贵,甚至朱由校朱常瀛,都好似从来没有想过朱威会走那一步,若是一个人这样想可能没什么,但是这么多人都这样想,那就不一样了。
其实也简单,朱威从底层走来,有多难这些人是知道的,想要不这么难也很简单,可是朱威每次都选择最难的也是最正确的那条路。
“报…大人,人带来了。”
“带进来吧。”
孛儿斤与巴图尔荪并排走来,谁也不让谁,不过两人见到朱威之后,都是一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朱威这般打扮。
朱威此时一身道袍,很是飘逸,屋内火盆给烘的很热,所以朱威并不冷,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两人进来之后朱威并没有看他们,而是专心盯着面前的沙盘。
还是孛儿斤上道,上前一步:“朱大人安,小王拜上。”
巴图尔荪也不甘落后:“朱大人安!小的见过朱大人。”
朱威这才抬头一笑:“都来了?来了就坐吧,我还要一会儿。”
若两方是朋友兄弟,这般态度就是不将孛儿斤两人当外人,是个好兆头,可是现在两方明摆着不和,这般态度,可就不是那么好了,有种不在意的感觉。
朱威确实不太在乎他们两个,要不是再打下去草原没人了,朱威巴不得两人都死了呢。
说是让两人坐,不过没有椅子,也没人上椅子,这怎么坐?坐桌子上?
没办法,两人只能等着,等着朱威忙完。
两人的眼睛也被朱威面前沙盘吸引,孛儿斤与巴图尔荪都是带兵的,只是一眼就看出这沙盘上的地形,是大漠与辽东。
两人心中不由得一惊。
朱威拿着一根竹竿,这里敲敲那里敲敲的,每敲一下都是敲击在他们两人心头。
许久以后,两人已经开始冒汗了,朱威终于开口:“你们两个说说,你们还有路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