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喝酒
    刘宇西敲门进来。
    其实这也是她的办公室，真的不需要敲门报告那一套礼节。
    但刘宇西还是敲了门，显得很有礼貌，很是小心。或许是因为刘宇西最后一次到临港大楼的办公室。
    “以后你还会来吗？”李浩然随手关掉了电脑，继续趴在桌上，继续画着他的圆圈。
    “应该不会。”刘宇西将背上的背包卸下，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开始收拾办公室里的东西。最后一次，就是收拾东西的。大体都是这样。每当换一个工作或生活环境时，总应该收拾整理个人物品。他们不算是特种兵，所以没有所谓的特种兵办公、特种兵旅游、特种兵生活。
    电脑、笔记本、咖啡机……刘宇西这么一收拾，好像搬空了整个办公室一样。这应该算是正常，因为除了办公桌和办公椅之外的办公设施，都是刘宇西从家里搬过来的。
    “看来，这里只能留下我一人。孤独的人啊。”李浩然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长叹了一声。
    “嗯，错了。”刘宇西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这里应该不可能留你一人。”
    “你改变主意了？”李浩然抬起头，竖起耳朵，就像一只警觉的狍子。
    “不。我的意思是你说错了。这里不可能还留你。别忘了，这只是临时办公室，而且你还没交过一分钱的费用。”
    “案子还没结。”李浩然反驳，“嫌疑人还没找到。”
    刘宇西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李浩然。
    “怎么？我说错话了？”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发布会？”
    “刚刚才关掉。”
    “警方高层都已经认定华少冲就是嫌疑人，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华少冲。他跑不了了。”
    “可是你不觉得他不会伤害你的吗？比如在风格宾馆的那次？”李浩然视线落在前面不远的酒杯上，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又缓缓放了下来。
    “可你又找到了新的证据。”刘宇西叹了一口气。
    李浩然当然知道刘宇西所说的新证据是什么。野人山崖洞里的一切，包括压模机、火药，足以让华少冲背上头号嫌疑的身份。不过，李浩然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华少冲的话。华少冲只是喜欢屎壳郎杀手的称呼而已。他应该相信他的话吗？
    “这也就是说案子无法再有回旋余地？”李浩然轻叹一声。他明白新闻已经发布，虽然警方没有说出嫌疑人姓名，但会场里的记者却提了出来。直播的发布会，华少冲的名字瞬间冲上了热搜。
    没有人再会怀疑华少冲不是凶手。当然，除了李浩然。
    李浩然的怀疑没有一点用。因为他没有更清晰的证据。他只能看着刘宇西在收拾东西。
    办公室里的东西很少，少到仅凭刘宇西一个人，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就全部打包完成。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辆小推车。
    “你要到哪里？”话一说出口，李浩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弱智。这么白痴的问题居然还能问出口？现在还是下午，不上班又能去哪呢？
    “回家。”刘宇西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寒着一张俏脸，毫无表情。
    “回家？”李浩然倒是有些意外。
    “案子马上要结了，王凯让我们休息两天。”
    如果案子真的结了，放一两天假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辛苦了这么多天。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案子还没真的结案。嫌疑人未到案，案子永远也结不了。这个时候，让刘宇西回家休息，再加上专家组也解散了。意思很明显。案子真的结了。
    “难道你没有一点反对意见？”刘宇西问道。
    “只要履行协议就行。”李浩然能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一介布衣百姓而已。
    “没意见就好。”刘宇西说道，“我也没意见。”
    但她的脸上明明写着的是“意见很大”四个字。李浩然装作没看见。他与王凯、陈忠共事多年，当然清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那几个还没完全解开的疑团。
    刘宇西一屁股坐在李浩然对面的办公椅上，杯子拿在手里，朝李浩然示意了一下。
    “什么？”李浩然不明所以。
    “杯子。”刘宇西指了指李浩然前面的杯子。
    “哦。”李浩然笑了一声，抬手端起了杯子，跟刘宇西的杯子碰了一下，“最后的晚餐，干杯。”
    杯身相碰，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酒杯凑近嘴唇，李浩然待要喝酒，却发现刘宇西没动。她的手依然支在膝盖上，杯子依然在手里。她只是定定看着他。
    “不喝？”李浩然问道。
    “不喝。”
    “你的杯子里盛的不是酒。”李浩然知道刘宇西的杯子里只是白开水而已。
    “我要的是杯子。”刘宇西说道。
    “杯子？”李浩然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的杯子，这才恍然。两个杯子，好像是一对的。杯身上都绘有大熊猫，一个抬右腿，一个抬左腿。功夫熊猫摆酷的功夫姿势。很显然，杯子是刘宇西从家里拿过来的。李浩然没有喝水的杯子，刘宇西就给他了一个。李浩然当时没在意，就随手接了过来。
    “好吧。”李浩然无奈地笑了笑，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要不等我洗干净，再给你送过去？”
    “可以。”刘宇西说道，“但我现在想……”
    “好吧。”李浩然耸了耸肩，端起酒杯，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总要还给别人的。
    “但我现在想……”刘宇西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她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空的了。难道她会变戏法吗？
    “喝水？”李浩然环视了一圈，热水壶已经被刘宇西收到小推车上。饮水机上的水桶也空了。只有张贴着野人山地图的白板边上，还有一瓶不知道是谁放的矿泉水。仅剩的最后一瓶水。
    地图上标注的数字还在，代表华少冲临时住所的红色圆圈还在。两个圆圈，代表两个住所，其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李浩然想起了第一次到野人山寻找华少冲，想起了第一个临时住所。他们一起在这间办公室里开过短会，商量对策，然后一起出发，前往野人山。但第一次的搜捕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经纬度搞错了一个数字，所以，定位也就错了十万八千里。
    李浩然起身，准备去拿矿泉水。“好像没水了，矿泉水可以吗？”他想了起来，白板边上的矿泉水是谁放的了。
    “我想喝的是酒。”刘宇西再次摇了摇杯子。
    刘宇西不喜欢喝酒，但现在却主动要酒。虽然李浩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给刘宇西倒上了酒。水之星，还有大半瓶，就倒了刚才李浩然喝的那一杯。这瓶水之星还是出发到野人山前，刘宇西给买的。
    刘宇西仰起脖，一口闷。
    “再来。”刘宇西把空杯递到李浩然前面。
    李浩然惊讶。“酒量这么好？”他又倒了一杯酒。
    刘宇西再次一口喝完。
    “再倒。”
    李浩然没动。
    刘宇西打了一个酒嗝，翻了一个白眼。
    “这酒不便宜。”李浩然收起酒瓶。
    “这是我送你的酒。”
    “既然是送的，那就是我的。”
    “对，是你的，但仍然改不了送酒的人。”刘宇西伸手欲夺李浩然手中的酒瓶。
    李浩然将酒瓶往身后一藏，刘宇西扑了个空。
    “你喝多了。”
    两杯高度酒下肚，烧得刘宇西的俏脸像天边的两朵彩霞。
    “你应该留下来的。”看上去，刘宇西双眼迷离，前言不搭后语。
    “什么？”李浩然没能明白刘宇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