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一出,我爸和那娘仨都看向了我。还没等到我说话,我妈和陈叔叔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走吧!大晚上的!别他妈的瞎骂了。”陈叔叔一侧身从大门出去了,拽着陈婶子就要往家走。
陈婶子回头看着我,瞪着眼睛问:“大宝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搭理她。
陈叔叔家两个闺女可能有些害怕了,紧紧的拉着陈叔叔的衣袖,慌张的看着我。
陈婶子左右的看了看,目光扫过那女孩的时候都没有一刻的停留。很显然,她也看不见。
我妈出了门,回头叫了一声小宝儿,拽着我爸,叫我一起回家。
我们回头和院子的干奶奶和姑姑告了别,就准备回家了。姑姑和干奶奶把我们送出门外,招了招手就关上了大门。
陈婶子和两个孩子被陈叔叔拽着家走了。但是那个发光的女孩,依然在干奶奶的家门口站着一动不动。我当时有点紧张,她不会逮到我们几个人,要害我们吧。
但是,我想多了。
我们几个走出去很远的时候,我回头望,她并没有跟着我们,依旧在那里看着干奶奶家的大门。然后径直的走进了干奶奶家。。。你要知道,干奶奶家的大门此刻是关着的呢。。。
看来,她是去干奶奶家取“东西”的。
在那场聚会过后没多久,干奶奶一病不起。据说医生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毛病。这也让我更加确认,这是因为那个小女孩,而幕后的操控者就是陈婶子。
我爸和我妈知道干奶奶病了,特意买了鸡蛋和点心准备去看她。临走前,我拉着我妈的胳膊说:“去叫姑姑找人给干奶奶看一眼,干奶奶不是病了,是被什么东西害了。”我妈当时脑门儿就皱起来,“我说过你没有?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总是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以为你脑子有病呢!传出去,以后没办法嫁人了。”
我爸也听见了我说的话,紧盯着我眼睛问:“那看见了?就你那天在他家门口说的那个。。。小鬼?”很显然,我爸当时听见了,也记住了,只是一直没提那个茬儿。我点了点头。
“知道也没用,现在没人能看这些。郭大仙儿也收山了,没处找人去看了。”我爸嘟囔着。
“叫姑姑带奶奶去白云观!那里有人看。”我已经琢磨这件事儿很久了,这是我想出的最好的方法。郭老爷岁数大了。已经残阳之年,这些对他伤害越来越大,我们一家人都舍不得去求他了。只能想些别的办法。
北京庙宇非常的多,但是有名的道馆就一座,那就是白云观。白云观是北京一座历史很悠久的道馆。号称全真第一丛林。那里有丘处机和王常月的遗蜕,是座规格很高的道馆,那年代也是有真的老道在里面诵经修持看事儿的。
我爸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那毕竟是他干妈,他还是上心的。他和我妈去看干奶奶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委婉的说了。
我之前就说了姑姑和姑父特别的孝顺,姑父二话没说,就开车带着干奶奶和姑姑进了城,去了白云观找了里面看事儿的老道。
老道给干奶奶驱了邪祟,不仅给她辟邪的符咒,还给了一样法器让干奶奶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下面。就这样,干奶奶所谓的“病”也莫名其妙的慢慢痊愈了。
干奶奶是痊愈了,陈婶子那边又出了岔子。她。。。莫名其妙的。。。疯了。。。。。。
因为我们都在放暑假,所以这天傍晚,好多孩子和大人一起在我们家门口的十字路口旁边乘凉。因为这里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大人们借着这盏灯微弱的灯光,聊聊天,扯扯家常,小孩子们在灯底下拍着洋人,摔着沙包。我们大一点的就玩着扑克,捉着黑A,打着升级。
“啊~~~~~”突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一个人影从大家的眼前跑了过去。我当时手里正拿着黑A,忐忑不安的时候,她这一嗓子,吓了我一大跳。等我生气的看她的时候,我都愣住了。
我滴妈!这个人上身穿着一个白色的肥大的背心,下身。。。没穿衣服。。。光着呢。。。
我一抬眼,我滴妈呀!陈婶子!
“哎呀!”我妈当时就从旁边的板凳上窜了起来,一把就薅住了我身边打扑克牌的小宝儿,用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在旁边木木呆呆的看着陈婶子,就那么嚎叫着跑向了我们镇子的大街上。
刚到还悠闲着乘凉的人们,突然安静了片刻,片刻之后,直接沸腾了。有些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有些人起身追着去看热闹了,也有些人去找陈叔叔了。
我爸本来在屋子里眯觉呢,听到外面人们沸腾的声音,也穿着趿拉板儿出来了。
“怎么了?干嘛着呢这是?”我爸出门问我妈。
我妈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我爸说:“你弟妹,跑街上去了,看着。。。跟疯了似的。。。”
“还光着大屁股!”小宝儿补充道。
“你个兔崽子!你瞎看什么?!”我妈说着就生气的拍了小宝儿的脑袋好几下。
“疯了?!”我爸愣了一下。
“嗯。”我妈点了点头。
“二哥!”突然陈叔叔从胡同里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他们说我们家那口子没穿衣服跑到街上去了!您快跟我去看看!”陈叔叔着急的对我爸说。
“啊!!”我爸点了点头,“那行!我去换双鞋!”
我妈也站起身跑进了屋,我爸换好鞋转身就跟陈叔叔往街上走去。
“等一下!”我妈突然叫住他们俩,递给陈叔叔一条男士的到膝盖的那种大裤衩子。“这个一会儿给你们家孩子妈穿上!她光着呢!”说完我妈瞪了我爸一眼:“让人家老爷们儿穿,你别动手!”
“嘶。。。”我爸瞪了我妈一眼:“知道了!”
俩人奔着街里面就追了过去。
我家十字路口乘凉的人,雀跃了一会儿之后,慢慢的又平静下来了。大家都坐在那里开始讨论起陈婶子的病,还有今天反常的行为。有人说她是子宫癌入脑了,脑子不好用了。有人说她是心理压力太大,疯了。还有人说她是中邪了,什么东西上身了。
我拿着扑克牌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我有一种感觉,就是陈婶子这疯病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远远的就看见三个人从大街上走了回来。仔细一看,是我爸和陈叔叔一左一右的押解着陈婶子回来了。刚才还在那里聊天的街坊,突然都站了起来,伸着脖子,探着脑袋看着他们三个人。
三人越走越近,就看见陈婶子的下身已经套上了我妈刚才拿出来的大裤衩子。脸部表情特别怪异,又哭又笑,又像哭又像在笑。一边咧着嘴笑着掉眼泪。
看热闹的那些人可能看见陈婶子已经把裤子穿上了,马上没有了之前那种期待和雀跃的感觉。竟然发生了呜呜呜呜起哄的声音,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作呕。
我也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一直盯着她从我身边走过去。看着她六神无主的眼神,我觉得她的灵魂没了。。。
“你回来吧!”我妈拦住了我爸。“你明天还上班呢!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妈不让我爸去我陈叔叔家。
我爸愣了一下,问陈叔叔:“你一个人行吗?!弄得了她吗?”
“行吧。”陈叔叔低沉的说道。
“你们家有没有安定片,给她喂两片,让她睡一觉,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我爸嘱咐着。陈叔叔叹了口气,拉着陈婶子回了家。
陈叔叔第二天就带着婶子去了安定医院,安定医院是精神病专科医院。最后医院确诊了她得了精神分裂症。陈叔叔烦的不行,陈婶子癌症还没好呢,又得精神病了。
因为陈婶子的身体和经济各个方面的原因,陈叔叔并没有选择让她住院。而是把她接回了家。从那天开始,陈婶子就接连不断的又哭又闹的往外跑。而每次跑,都光着屁股。。。
我妈看着她每天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是很难受的。而且经常拿这件事挂在嘴边教育我和小宝儿。她说老人一个家庭的神明,不管信奉什么,最先就应该孝顺。只有孝顺的人生活才会越来越好,越来越顺利。那些不孝顺的人,指爹骂娘的人,迟早就有报应。
这天陈婶子实在闹得不行了,陈叔叔就把把锁在家里,带着俩闺女来我家了。正好在我们家吃的晚饭,心情郁闷的他和我爸喝起了闷酒。酒过三巡,一边说一边哭,控诉这么多年家庭矛盾给自己的压力,说一直想离婚。现在这个德行,更不想和她过了。
我爸拉着脸说:“你早些年什么时候说离婚,我都支持你。但是现在不行!你就是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她毕竟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呢!看孩子面上,你也不能不管她。她娘家也远,你真不管了,她死的更快了。”
陈叔叔听我爸这么说,更郁闷了。
“家里没人做饭,就来家吃,让你二嫂多做两口,多几双筷子的事儿。”我爸说道。
“不用,我妈说实在不行让我们爷仨去她那里吃。”陈叔叔这话音未落,他家的小女儿小雨立刻插了一句嘴:“我不去那个老骚b家里去吃!”
我的天啊!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和她妈骂她奶奶的时候一模一样!
“啪!”我爸拿着筷子就使劲打了小雨的脑袋瓜子一下。小雨摸着脑袋,撇着嘴,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混蛋玩意儿!”我爸瞪着眼睛骂着她。
陈叔叔摇了摇头:“您别搭理她,都是跟她妈学的,赖她妈!”
我爸气得拍了桌子:“赖谁?!就赖你!她们骂得是你妈!这么多年,你妈哪儿点对不起你了?!你媳妇你说你惹不起,你们家这小兔崽子你也不管!什么玩意啊你!”我爸气急败坏的骂道。
“哎呀!哎呀!行了你。”我妈赶紧走过来拉了我爸一下,不让我爸骂了。
我妈给俩孩子碗里夹了菜,叹了口气坐在那里,抬头看了看陈叔叔:“你要不然找人给你媳妇看看,会不会是邪病呢?!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医生说跟她的癌症也有关系,说不好转到哪条神经了。自打做完手术从医院回来,求神拜佛,东看西看的,上次那个续命先生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头发,给她煮了锅汤,她喝完就说自己好了,连药都不吃了。”陈叔叔刚说完,我就吭叽一声,忍不住笑了。你们知道,我也知道,那头发是怎么来的。但是他们不知道。
我笑的时候,我妈还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婶子是怎么回事儿。”我念叨着。
“啊?!”陈叔叔看着我。
“你可不兴胡说八道!”我妈立刻拉了我一下,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了。
我怕我妈不高兴,我就没继续说下去。我倒是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只要不来找我麻烦,其实这事儿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她不像我干奶奶,我还惦记着。人家老太太一年到头看见我一次就给我一次红包,人家对我有恩情的,跟她不一样。
吃完饭,跟我妈收拾完桌子。陈叔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跟我爸爸喝起了茶。他家两个闺女和小宝儿一起坐着看电视。屋里都没有我坐着的地方了。我喝了几口水,就想着去趟厕所就睡觉了。
外面虽然黑,但是有门口那盏破路灯,我也不用打手电。我低着头出了家的大门。
“啊!”突然我被人从背后推倒在地,脸冲着下面就摔了下去。我想仰头看,但是身体被这个人重重的压着,脑袋也被死死的按住。
“救命啊!妈妈!”我使劲的挣扎着,大声的喊叫着。
我妈听见我的哭闹声,直接从家里跑了出来。她一出门吓了一跳,就看见一个披散发的人正骑在我的身边,一只手狠狠的按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剪刀正在咔咔的剪着我的头发。
我妈没有一丝犹豫,拼尽全力一推,直接把这个人从我身上推了下去。就看她被我妈推出去两三米远,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你干嘛?神经病!你找死啊!”我妈指着这个人破口大骂。
我爸和陈叔叔听见我的哭喊声和我妈的叫骂声,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查看。
我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捂着脑袋哭个不停,我头发被拽得生疼。转过身,就看这个人手里正攥着一把我的头发。是的,刚用剪刀从我脑袋上剪下来的。
“哎呀!你要死啊!你这是干嘛啊!你怎么跑出来的?!”这个时候陈叔叔叫喊着,奔着这个人就跑了过去,这个时候我们才认出来这个披头散发挡住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婶子。
原来陈叔叔把她锁在家里,她竟然搬了椅子,在椅子上又放了凳子,踩着翻墙自己跑了出来。
她是冲着我的头发来的!
我妈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去争夺撕扯陈婶子手里攥着的头发。陈婶子疯了,在地上一直打滚儿,死死的攥着我的那缕被她剪下来的头发。
“你给我!”我妈骑在她身上,用力的捶打着她的胳膊和手。但是陈婶子比较壮实,我妈比较瘦弱,明显不是个儿。
“你丫傻了!快来帮我按住她!”我妈转身就骂着我爸爸。我爸愣在那里,看了看陈叔叔又看了看我。
“都剪下来了,就给她吧。她一个疯魔,别跟她折腾了!”我爸在旁边劝着我妈,并还没有出手帮我妈的意思。
“你王八蛋!今天谁也不能拿走我闺女的头发!谁也不能!”我妈突然咆哮了起来,瞬间身上颤抖着,面目狰狞,两只眼睛似乎要喷发出怒火了,嗷~~~一嗓子,就狠狠的掐住了陈婶子的脖子。
越掐越紧,眼看着陈婶子就快被我妈掐死了。陈叔叔在那里站着,没有反应,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爸在那里左右踱步也不知道怎么出手,我在地上还在哭着。
突然从家里窜出一个黑影,直接扑到了陈婶子身边,死死的拉着她手里的头发。因为陈婶子快被我妈掐死了,她的手松开头发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拽我妈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妈!妈!您别着急了!我给您抢回来了!”原来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在家看电视的小宝儿。他听见我和我妈的哭喊声也跑了出来,看我妈急疯了,我爸又不肯帮我妈,他就冲了过来。
小宝儿拿着从陈婶子手里刚抢回来的我的头发,紧紧的抱着我妈,安慰着我妈。
这个时候,我也感觉我妈有点不对劲了。我妈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一直骑在陈婶子的身上,瞪着眼睛恶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那个表情,让人看着慎得慌。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妈!妈!您怎么了?!您别生气了,快松手!”我抹了抹眼泪,也跑过去抱着我妈,开始央求着我妈。
我和小宝儿一左一右的搂着我妈,我妈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才慢慢的把掐在陈婶子脖子上的手松了下来。
我爸也着急了,两只手一架我妈的胳肢窝,给我妈架了起来:“你这是干嘛啊?!你怎么了?”我爸可能觉得我妈有点反应过大,还在不断的埋怨着我妈。“至于吗!你看你!”
“闭嘴吧您!”我急了。我妈站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看着可怜巴巴的,我爸还在埋怨着我妈。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给了他两句。
陈婶子双手捂着脖子,在地上扭动着身体,一副痛苦的样子。陈叔叔看见我和小宝儿把我妈搀起来,他才突然想起蹲在地上查看陈婶子的情况。
陈婶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浑身上下都是土。
“妈!妈!妈!”我摇晃着我妈,我妈的直愣愣的眼神,慢慢缓了过来一些。“把我妈扶到屋里去。”我对小宝儿说。
我们俩扶着我妈进去的时候,陈叔叔家的两个闺女,大小雨还在屋子里聚精会神的看电视,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她们没有什么关系似的。冷漠的很。
我妈直愣愣的就像是失了神一样。这个时候,我那屋传来了姥姥的声音:“等等!”接着,姥姥迈着小碎步,从屋里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姥姥来到了我妈的身边,一伸手,抚摸着我妈的头,一边摸一边念叨着:“吓坏我黑二妞儿了!是吧?!”
经过姥姥这么一摸,我妈突然回了神,委屈吧啦的对姥姥说:“她剪我闺女头发。。。”
“嗯。她该死了。别理她!”姥姥安慰着我妈。
“妈妈妈!您看,我给您抢回来了。”小宝儿把手里那缕头发塞到我妈的手里。
我妈拿着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眼里闪着泪花。
那一刻,我自责极了。
“你们俩别看电视了!你爸你妈都在外面呢!你们赶紧回家吧!”我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小雨说道。
俩人仰头看了看我,没理我。直到陈叔叔进屋把她俩叫走,她俩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
我和小宝儿把我妈扶进屋子,我转身又出去了。陈叔叔正拉起在地上滚成泥球的陈婶子,两个闺女在一旁看着她妈妈变成那样,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
“等等!”我对陈叔叔说道。
陈叔叔慢慢的回头看着我问:“怎么了?”
“陈婶子一直这个样子,八成是因为她偷偷养的那个。。。小鬼儿。”我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陈叔叔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于是咽了口唾沫,缓了缓。“您回去找找,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婶子偷偷请回来的东西。您收好了,回头该还哪儿还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