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外十里路左右有处红林坡,也是往桐子沟木料场的必经之路。
这地方之所以叫红林坡,便是因为这乃是一片枫树林,眼下枫叶正红,这红林坡远远看着,如烈火滚滚,如红霞翻涌,美得不似人间。
对方选在这里,说实话,石榴也挺意外的,等到了这里,她更意外。
因为,来这红林坡赏红枫踏秋的人可不少,林子里的一大片空地上,铺了地毡,三五几个的少年正在此对枫吟诗作对,另一旁,还有结伴同游的年轻姑娘们——
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对方怎么想的?
马上就是巳时了,石榴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可疑之人来。
正纳闷呢,那处就有一个中年汉子迈步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那汉子走得四平八稳的,一脸的憨相,看着没什么出奇。
但胡振和左成却立马一左一右护住了石榴,严阵以待的架势。
“姑娘,此人就是昨日那人,武功不俗。”
都说内行看门道,石榴现在也算是半个内行,她见这人这步子身姿,也看得出来,这是个会武的。
对方只一个人,很快就到了近前,在离石榴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不再往前,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纸来,两根手指捻着,似一枚飞镖似的朝石榴这边飞来。
胡振长腿一伸,往前一步,伸手接住了那飞来的信,随后转身呈给石榴,“姑娘。”
石榴接了信,展开一看。
绕后五里,黄石沟,放下箱子,退后十丈之外。
石榴看了信,抬眼再看对面那人双手环胸高高挂起的样子,也是气笑了。
哑巴是不是?不会说啊,只会用写的?
有本事你说出来!
气罢了,石榴也是只能照做,挥手,吩咐车队右转,往红林坡后头的黄石沟去。
车队绕行而过,林子里悠闲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并不多关注。
沿着红林坡的外围行了半圈,便即绕到了后方。
高山草甸,怪石磷磷,河水潺潺。
河岸蜿蜒,一路延伸至天际,恍惚间似乎连接着天。
那一路隐约矗立的村落,也仿佛是云中村。
好美!
石榴禁不住赞叹,可惜当下不是赏景的时候。
她想着回头有机会,可定要来这里踏春赏秋才是。
此下不适合,是以,石榴的眼睛也没过多的在景色上停留。
看着先一步等在了河岸边的汉子,石榴看了左成一眼。
左成便即挥手,示意护院跟车们将车上的箱子卸下来,一口口、一排排的堆放在一处。
须臾,所有的箱子都卸了下来,左成一挥手,车队便往后退了十丈距离。
还能看到箱子,但触手难及。
石榴紧紧盯着前方,只见那汉子上前打开了箱子,一口,又一口……
一连看了十几个箱子,都是毫无章法的跳着看的,并没有挨个看,显然是检查有没有假呢。
看罢之后,那汉子冲左手边的方向挥了挥手。
石榴顺着看向右边,便见河对岸山脚下的大石头后走出了几个人来。
那前头被捆了手,蒙着眼睛的,可不就是胖妮嘛!
石榴情绪激动,瞪大了眼睛将胖妮浑身上下扫视了又扫视,跟x光似的,确定胖妮从头到脚,全须全尾,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少,这才半松了口气。
那押着胖妮出来的几个人将胖妮撇下,淌过了河往那汉子靠去。
石榴见状,便赶紧让左成带人淌河过去将胖妮接过来。
等胖妮被左成背过来的功夫,十丈之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数辆马车,正将箱子一一装车……
“胖妮,你没事吧?”石榴接了胖妮下来,又将人拉着好好的上下打量起来。
胖妮才在对面被松了绑解了布巾看到对面的石榴就已经是哭了出来,这厢挨着石榴,直接一把将石榴抱住,扑在她身上痛哭起来。
“石榴…呜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真好……呜呜呜……”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石榴一边细声安慰她一边顺着她的背将她身上好好的感受了一番,确定她身上不曾有伤,但还是问道:“我在呢,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胖妮摇头,“没有,我就是害怕……呜呜呜……”
石榴听着她这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好的就好。
她拉紧她的手,“走,我带你回家,堂婶儿他们都担心你得很呢。”
胖妮点头,紧紧贴着石榴,一起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之际,石榴视线和左成对上。
左成微微颔首。
“走!”
车队调转,原路返回。
接回胖妮的喜悦,连马儿都跑得快了些。
不多时,就将河岸远远缀在了后头。
那处,一口口箱子总算装车完毕,那中年汉子大手一挥,示意车队离开,“走!”
车队顺着相反的方向,沿着河岸一路往下,最后消失在了云中村某处。
幽深的树林深处,一支车队停在了一片空地,斜刺里窜出来数十人,利落干净的两人一抬,将一口口箱子抬进了林子的尽头,如此反复,直到将所有的箱子都搬进去。
尽头矗立着一幢竹屋,从里头先走出来一个青年,他大步迎上跟着箱子进来的中年汉子,“边将军!”
姓边的将军冲其颔首,“夏大人,银子已经带回来了!主子可在?”
“我去请主子出来!”夏大人看着这些箱子,也是微露喜色,转身往里头去了。
不多时,一个样貌清瘦的年轻人缓步从里头走了出来。
“主子!”边将军恭敬抱拳。
年轻人微颔首,视线扫过那些箱子,“取一箱,犒劳兄弟们。”
“是!”边将军闻言一振,主子向来大方,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三生有幸啊!
应声后,边将军挥手,让跟着的人抬一口箱子上来打开。
里头摞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得一众人也是心头火热,在边将军的指挥下排着队的上来,一人领走一个银锭子去。
年轻人看着,心头的郁气也散了不少,成大事者,招兵买马,粮草兵器,都少不了银子,养着这么多的人,没有银子更是不行。
失去的他都要夺回来,该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这?!”
突然,边将军的惊呼打断了年轻人的思绪,他抬眼看去,便见众人望着箱子里脸色大变。
他快步上前一看,顿时也变了脸色。
“将所有箱子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