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不信，从哪冒出一个人来，突然把你之前的三十年都否决了。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怎么也消除不掉了。所以我偷偷地拔了我爸的几根头发去做了dNA检测，发现我跟他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我就开始相信舒城说的话了，但是他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想找他也找不到。每次都是他来我们工厂门口等我，然后在车里说会话就走。”

    “所以说是王芹芳先认出的你，然后你们兄弟两个相认？”

    “是。”

    “那你跟王芹芳有相认过吗？”

    “有，我去他们家吃过一次饭。但是舒城跟我说要低调，暂时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

    “如果为难的关系被人知道了，他们可能会怀疑，我们的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为什么在知道了实情后只是让董宏振去出库居住。其实你要对董宏振动手，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一年后反而动手了？”

    “毕竟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一直对我很好，教我一定要善待他人。我下不了这个决心。”

    董恩年又要了一杯水，他端着水杯没有喝，杯子里水微微荡漾，他只是盯着。良久，董恩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悠悠地说：“但是我哥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觉得我是被董宏振骗了，还说我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瓜。他一直在做我数落我，我渐渐地也越来越看不惯我爸的一些作为了。”

    “那你对董宏振没有那么大的仇恨，甚至说还有感情，为什么要亲手杀了他。”

    “这样才更有冲击性，无论是对董宏振还是对老宋他们来说。当然对我自己来说也是。”

    “不管怎样，从你一个月大开始，董宏振就收养了你，从小到大，他对你一直都很好。这点我们从邻居那里了解过，要不然也不会没人怀疑你跟董宏振的亲子关系。所以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对我的好，只是为了赎罪。正因为他犯的错，才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哥的一生。我爸妈的血不能白流。”

    “只要你们报案，警方会处理的。”

    “呵，当年都破不了的案子，三十一年后你们就能破？”

    老张忍不住叹了口气：“哎，果然血缘这东西，还真是......”

    “听说你还对你老婆有家暴行为？”

    “她拎不清的，我都说了我爸这人太坏，她总是不信，时不时地偷偷补给他，经常让我儿子过去看他。你说她是不是欠揍？”

    “董恩年，你可真是个挺矛盾的人，一面一口一声爸叫着，一面又在心里恨透了他。”

    “那是两码事，他确实养育了我，但是他也杀了我父母。”

    “我挺想不明白的，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人，说是你的兄弟，然后他说你亲生父母被董宏振杀了，你就信了？这跟那些相信骗子说保健品有长生不老作用的有什么区别？”

    “他是我亲哥，怎么可能骗我。”

    “他说是，你就信了？”

    “他有当年案子的报道，还有亲子鉴定，我和他的嘴巴长的很像。最主要的是，他说我下身有一块褐色的长条形状的胎记。那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父母和老婆，别人不可能知道的，而他居然知道。你说我怎么会不信他？”

    这时在监控室里看着审讯的顾琛突然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舒城的情景，那是老宋的案发现场，舒城送宋雨汐过来，自己当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但是再要捕捉就抓不住了，原来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是舒城和董恩年有几分相似。

    而且他们在苏北市的现场还在猜测这么大的婴儿要如何辨认，除非有胎记，而董恩年果然有一个胎记，这是不是天意？

    对舒城的审讯明显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靠着审讯椅，翘着腿，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审讯室居然被他坐出茶室的感觉。

    “舒城，看你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舒城看了看手表，“最多再过八个小时，你们就得放我走了。”

    “这么自信？”

    “我知道自己的清白，当然不会害怕了，而且我也相信你们警方不会为了破案，给我乱扣帽子的。”

    “谢谢你对我们警察工作的认可。我们是一群非常严谨，非常认真负责的警察，所以你做过的事，我们一定能挖出来，你没做过的，也不会给你莫须有的罪名。”

    舒城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旋即消散了。他露出笑容：“看来我要替定城人民感谢你们。”

    “你还代表不了定城人民。”许娴说完这句话，接着问道，“7月31号晚上你在干什么？”

    “我说你们警察内部不沟通的吗？这个问题早有人来问过了。”

    “之所以今天再问你一遍，是想给你一个自己交代作案过程的机会。”

    “笑话，不要乱扣帽子在别人头上。什么自己交代案情，你们故弄什么玄虚。”

    “舒城，不要以为将办公室的监控都破坏了，我们就查不到你了。”

    “什么叫破坏？电子产品出故障的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两个月前电信宕机事件影响那么大，你们说是人为还机器？确实电子系统的稳定性更高，但有时候也不受人们控制。”

    “那么我问下，为什么监控坏了好几天都没修好？”

    “不是没修好，是人力紧张，还有涉及公司几个亿的问题需要他们一起解决，你说哪个优先级更高？重要紧急，跟重要不紧急的事情排个优先顺序，你们应该也会做的吧。监控嘛，很多地方装了都不开的，只是装个样子。”

    “你以为监控没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们就查不到你了？你让大家都下班了，自己装作加班的样子，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那天项目出了问题，你们的同事当天晚上回去加班了。”

    “是吗？你们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