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祝无邀上了屋顶。
她运转起敛息风行诀,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
若是裴家有金丹期坐镇,就算摸不清她的来路,也不会任由她将裴公子挂在桥上半个时辰。
顶天了筑基大圆满。
虽然打不过,但以潜行术探查一番,不擅动妄为便是安全的。
也因此,祝无邀不敢冒然放出神识。
敛息风行诀不逃命时、耗费的灵力并不算多,她悄然潜行于阴影之中,如风过境、不留痕迹。
来到了烛火摇曳的屋子,有几个人影,似在交谈。
可惜布了结界,什么也听不着。
果然有修士。
真是麻烦。
祝无邀微微皱眉,打算先行撤退,从长计议。
然而,刚要将身形敛入风中,她突然停下了动作。
目光直直看向园林中、用来造景的各方奇石。
她的无锋剑,似乎受到了一瞬的牵引。
这……
祝无邀有些无语地看向园子,当即就想骂人。
这裴家估计和什么矿产线有关,园子里各种奇石多不胜数,无锋剑受到牵引——
这是想让她当个穿山甲,开始钻山吗?
回头看了眼还在商议事情的屋子,又看了看满园的奇石,祝无邀内心非常纠结。
偷,还是不偷——
这当然是个单选题!
裴家在本地为非作歹,削弱敌方力量来壮大己身,这根本不需要犹豫。
关键是,该怎么个盗法儿。
无锋剑就受到了一瞬间的牵引,现在动也不动一下。
她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块儿石头。
如果抱着宁可错偷、也不放过的心态,把石头全部偷走,就算那裴家众人脑袋都被萝卜踢了,也能猜出来是谁做的。
今天她这个卦摊摆的嚣张,未曾隐藏样貌,在那桥边儿示众了许久。
到时候张贴榜单,把她挂上去……她实在不愿去想,叶小舟得笑成什么样。
未免太过丢人。
祝无邀有一肚子脏话想说。
想她上辈子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就算流落异世,不得不干点儿不干净的事,好歹留点体面。
这都是没实力……
如果她有能耐,直接光明正大的去抢,也比狗狗祟祟地去偷,来得敞亮坦荡。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她的江湖名声今夜危矣。
做了番心理建设。
祝无邀暗下决心,若有一日权在手,她要堂堂正正地来抢裴家一次。
如果那时候裴家还在的话。
这么想着,她如同勤劳的小蜜蜂,开始趁夜忙碌起来。
祝无邀的盗石行动非常小心。
先从无人处、不起眼的角落开始,将那些零散的石头收入储物袋中,时不时关注着屋里的人影和灯光。
她相信,就算现在裴家的修士出来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注到、园子里少了些怪石。
做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四个字——出其不意。
谁能想到,她一个修士,人都潜进了裴府,正事不做、偏瞄准了园子里的石头。
祝无邀动作非常的轻。
可捡着捡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件事儿。
储物袋空间是有限的!
她怔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手里人头大的奇石,又看了看园子中间,那将近两人高的石雕。
稍一犹豫,祝无邀便放弃了最大的那几块儿。
虽然它们看起来价值更高,但在无锋剑面前,都是平等的,不以大小分贵贱。
一块大石头的空间,能放十块小石头。
哪个概率更高,祝无邀还能算不明白吗?
她一边加快速度捡石头,一边暗自腹诽。
但凡叶小舟或者唐辛遇到这种事儿,都能比她轻松,前者说不定直接能算出来,后者蒙也能蒙对。
只有自己。
要靠双手致富。
灵力还不敢妄动。
靠着丰富的心理活动,祝无邀终于熬过了捡石头的痛苦之夜,将储物袋塞满了。
她直起腰,看了看略显荒芜的园子,觉得自己真有能耐……
这速度,要是拿去插秧,一个人能赶上一个村子了。
敛息风行诀果然好用。
她对「敛息」的领悟很深,对「风行」这部分参悟得不够。
也就是足够能藏,但跑路的本事不够。
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祝无邀挥一挥储物袋,带走了满园的石头。
连夜出了城镇,跑出很远,找了处荒山。
她御剑在这处山头周围飞了几圈,探查完毕,找了处还算不错的位置,祭出无锋剑。
不多时,一处较为宽敞的山洞开凿完毕。
扫去痕迹,祝无邀拿出了三面阵旗,在山洞周围布好,护阵激发,洞口如水波微微晃动一瞬,下一刻被掩去踪迹,融入山林之中,再看不出破绽。
这个幻阵,是拓织阁拍卖会上的收获。
直接用去了祝无邀多半灵石。
不仅可以藏形,还有一定的防护作用,能挡住筑基初期修士的半刻攻击。
虽然防护作用确实废了点儿,可它确实便宜。
祝无邀觉得,如果自己藏身的洞府被敌人找到了,它到底能撑半刻、还是能撑一个钟头,也没太大的差别。
都是被瓮中抓鳖的下场。
将无锋剑横放在面前,准备认亲。
祝无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奇石,放在它上面。
无锋剑巍然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想了想,她运转起约素功,来探寻它的质材。
毕竟那块南槐矿,就是用约素功探出来的。
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祝无邀稍一沉吟,想到了「赌石」这个勾当。
一块石头,如果没被切开,便没有经历过完整的石生。
她说干就干,拿起无锋剑,注入灵力,「唰唰唰」几下,将石头削成石片。
扔到身后。
下一块。
每块石头都要经历过无锋剑认亲、约素功探查、被削成石片,这三个流程。
绝不会有任何漏网之石。
如此这般,祝无邀操劳到了天亮。
山洞外的山鸡开始叫了,太阳公公半露娇容,早起的虫儿开始被鸟吃,晨露折射出十分放肆的光芒,小鸟说:
「嘻嘻嘻,你为什么气得这么早?」
祝无邀站在山洞里,由于削片太多,虎口略有些麻木,她的心就像宰了十年的鱼那样凉。
身后,是成堆的石片。
身上,挂着空无一石的储物袋。
祝无邀浑身气压极低,她看着手里的无锋剑,问道:
“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