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来。
桐州城内人心惶惶,血蚀咒的事情已经传开。
两宗修士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位半路出现的强者,那漫天的雷光、飞舞的蝶影,可是不少人亲眼目睹的。
无数消息经由桐州、发往各处。
若是旁人搅弄风云便罢了,可偏偏顾亦观也到了极南之地。
不由得让人重视起来。
青云门——
两位长老正在执棋对弈。
其中一位,正是与祝无邀颇有渊源的钱长老,他曾派人去寻、说要将祝无邀收为弟子,只是祝无邀当初防了一手,免去了那段师徒之缘。
他落下一枚白子,说道:
“阮阿遥动身去往桐州方向时,我便留意着南方的消息,倒是真够热闹的。
“不仅是血蚀咒旧事。
“听说巨阙派,在南方折了不少弟子,似乎与什么无言道长有关。
“这个名号,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当时,他派出去的那两位弟子回报,祝家姑娘曾化名为「无言道长」,在北玄城内、自称为摘星楼考核期弟子。
钱长老得到了秘境的入口。
猜出了一些隐秘之事。
他料定秘境中有天地至宝,那位祝姑娘,手里大概拿着秘境大门的钥匙。
对面的长老落下一枚黑子,笑了笑说道:
“钱师兄,你当初也是正道魁首,听着这些小娃儿搅弄风云,莫不是心痒不服输了?”
钱长老摇了摇头,回道:
“老廖,可否替我去桐州走一趟、办件事?”
那被称为「老廖」的长老,拾子的动作顿了顿,似是有些不解。
桐州是太白宗与巨阙派的地界,和青云门风马牛不相及,他细思一番,没想起来钱师兄去过桐州。
他问道:
“不知所托何事?钱师兄为何不自己前去?”
钱长老将手中的棋子,舍回棋罐里。
像是早有准备般,拿出了几张纸,上面是不同人的字迹,甚至还有手印为证。
廖长老有些不解的接过这些。
定睛看去,竟是一份拆穿「无言道长」真实身份的证词。
早在第一次听闻「无言道长」这个名号时,钱长老便派人前去北玄城中,走街串巷、重金为酬,找到了些十数年前见过无言道长的人,整理好证词。
不,应该说——钱长老始终在暗中留意祝无邀。
即便祝无邀音讯全无时,他也十分确信、此人仍然存活于世。
直到前些日子,手下弟子重新提起了这个名字,他将那《万卷书评》要来一看,果然是祝无邀无疑。
实力比多年前更为强劲。
落叶邀秋,这个名字重新回到了众人视线下。
廖长老「嘶」了一声,越看、心中越是不解,他迟疑片刻,问道:
“钱师兄,我记得十来年前的修仙大会上,咱们宗门的魏章,可是请出了「敬天诛邪令」,说要为父报仇。
“此事……莫非真与你有关?”
当初事情发生后,众人皆不相信一个炼气期小辈,能得到此物。
要知道,若是操作得当,这只认因果、不辨善恶的东西,连元婴期都得重伤脱身。
也有些人猜测,钱长老是魏章背后之人。
然而,青云门上下,都希望此事与自宗的元婴期长老无关,自然不会费心去查,大家就这么默契地遗忘了。
如今廖长老手中的这份证词,明显是在针对摘星楼的祝无邀。
由不得人继续装聋作哑。
钱长老和他交情匪浅,听到此问,也未曾继续嘴硬,直截了当地点头道:
“正是。
“此番想要托付廖师弟之事,便与此人有关。
“可否替我南方走一趟,将祝无邀与无言道长为同一人之事拆穿?”
廖长老「啊?」了一声。
他是个典型的剑修,非常符合世人对剑修的刻板印象——
只爱打打杀杀,不喜欢动脑,还较为贫穷,活了很久,已经将剑修的行事风格、固化为行为惯性。
他翻了翻手里的证词,想到钱师兄说过的无言道长所行之事,嗫嚅半晌,委婉推拒道:
“这不太好吧。
“我看这位姑娘,行事颇合我性子,够直接、够胆大,若是拆穿了她的身份,巨阙派那些恶贼,岂能放过她?”
钱长老长叹一声,略有些无奈地摇头道:
“且听我细细道来……”
————
北玄城内。
又一次到了话本发行的日子。
这每十日的《沧浪文集》,已经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经过顾朗数年的努力,终于培养出了用户习惯,当年在学堂里偷偷摸摸看话本的人,已经学会了和自家孩子勾心斗角、翻找藏匿的话本。
前些日子举办的那场答题大赛,果然宣传效果不错。
这不,顾朗听说北玄城内,就有个真假千金之事。
本来闹得不可开交。
那两个姑娘,都是有能耐、有野心的,谁也不想放弃家产,家里的父母也是个拎不清的,得了俩厉害的闺女、哪个都难以割舍。
好在有点儿爱看话本的小爱好。
追完了《假千金》后,夫妻俩对视一眼,悟了!
文中的时家父母是藏奸,自己俩人是真傻啊,做的事情居然大差不离。
于是分头行动,潜入俩汲汲于钱权、无心培养小爱好的闺女房中,在枕边各放了本《假千金》。
又带着这俩祖宗去听了答题大赛,得了那「兔死狐悲之殇」,当下便若有所思。
两位姑娘第一次联手——算了一笔账。
发现,经过这些时日的明争暗斗,家产缩水了五分之一,这还得了?
再这么斗下去,最后即使赢了,到手的钱、还比不上现在对半分得来的多!
听到了这则轶事,顾朗有与荣焉。
又拾起了翻阅读客来信的爱好。
但此时,顾朗这捏着一封来信,表情格外精彩,这是东极城寄来的,匿了名号,却言辞激动:
「呵!什么真假千金携手共探秘境,这天地间只有一个道理——弱肉强食!」
「莫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真假千金,便是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利益当前、也免不了同室操戈!」
「我且问你,若是将人赶走,就能得到万贯家产、甚至更多东西,世间有几人、能将利益拱手相让给毫无竞争力的弱者?」
「如果那被赶走的人,名声鹊起,而你抢来了对方的东西,却最终沦为了一个庸人,你又如何甘心?!」
顾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不知道啊……
顾家人多,好东西本就分不到他手上,要不怎么赶紧自立产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