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投来目光,看向「吴归鸿」,尤其是廖长老,心中更是艳羡不已。
暗自遗憾。
刚刚这位修士出现时,自己没反应过来。
竟让吴归鸿先和她搭上了话!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妖魄,而是近于「拘山灵」。
非大修为者不可为。
这只幻蝶,已然神识俱灭,所遗之物本该是精纯的妖力,却因生前曾归灵于山、又凝聚真灵。
此时,已然脱离了妖体。
更近于山灵。
也就是说——这是一团万能的灵气。
可充当灵石、供修士吸纳;可作为魂灵炼器,却不伤天和;亦能入阵,使洞府化为宝地。
但祝无邀不知道。
在她眼里,这看起来像顾亦观的罪证!
若落到旁人手里,说不定会再起争端,当即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道:
“要!”
廖长老也差点儿脱口而出一句:
「你这厮好生不要脸!」
他欲言又止,心道:
这吴归鸿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老奸巨猾、厚颜无耻!
就连巨阙派那边儿,也面面相觑起来,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吴师尊这是……摆脱血蚀咒的控制了?
廖长老虽然眼馋,但也没有什么争抢之心。
可嫉妒总归是有的!
他在心底暗暗祈盼,希望这位实力强大的修士、临到头后悔了。
哪怕她自己留下,也别给吴归鸿啊!
可戚所违并没有如他所愿。
因为这种东西虽然罕见,但她的修为已经到头了,此物无法对她起到增益效果,且戚所违也没有搜集过什么需要炼化神魂的法器。
故而,她拎起蝴蝶的翅膀,将其放到了祝无邀的掌心,说道:
“你最好将它封锁好,不然会飞走、重散于天地之间。”
祝无邀连忙点头。
想到了手里的一个物件。
她将平河鼎取出,正要将幻蝶引入鼎中暂存,却被戚所违将鼎夺了过去,端详一番后,把鼎扔回给祝无邀,传音问道:
「东西哪里来的?」
祝无邀心知此鼎的不妥之处,立即传音解释道:
「是我所扮之人、给他手底下修士的,那人为非作歹被我所杀,方引出之后种种事端。」
「嗯,看着像巨阙派道法、与那只蝴蝶道法的结合之物。」
听到这句话,祝无邀心念微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当她将蝴蝶引入鼎中时,顾亦观出言相邀道:
“多谢无言道长出手相助,我四宗修士、正要在桐州设宴庆功,不知是否有幸、能邀得贵客莅临?”
顾亦观已经猜到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祝无邀的生平经历,她在方掌门那里、大致知晓得齐全,这般修为的修士,也仅此一位而已。
正是在众生相中,为免两族纷争、困守妖族八百年的剑仙——戚所违。
因此,这番话并非拉拢,没像廖长老一样,开口便要人去青云门小住,只是应尽的礼节而已。
正好,戚所违也有些事情,想要告知祝无邀。
点了点头道:“也行。”
直到此时,巨阙派的弟子才纷纷围上前来,一口一个「吴长老」、「师父」叫着祝无邀这个冒牌货。
脱身之事倒是容易。
吴归鸿本就是个为己谋利、趋利避害之人,如今涉及到了血蚀咒一事,亦有在蝶妖所控下、背叛正道的经历,更遑论修为因此事「倒退至金丹初期」。
回到宗门后,说不定会受到怎样的挤兑打压。
手里的灵物更是保不住。
说不定还会被敌对争权之人落井下石,以「观察」之名借题发挥、被封禁于牢中不得出。
这种情形下,真正的吴归鸿也会选择暂避风头、不回宗门。
这是合情合理的做法。
此时,祝无邀的目光正时不时落在青云门那边,看向廖长老身后的一位弟子。
这个人,似乎知道无言道长的真实身份?
而且,对无言道长似是恶意。
祝无及吗……
似乎和她是本家。
祝无邀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原身的记忆重新浮现,记忆中的形象、与祝无及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就是他抢了原身的东西,还下毒谋害了原身性命?
这也混得不咋地啊。
————
“醒醒!”
外边儿的宴席还没筹备妥当,祝无邀正在摇晃罗不道。
随着一道提神醒脑的灵力涌入经脉,罗不道悠悠转醒,张口便是:
“休伤我师父性命!”
祝无邀听得百感交集。
这小东西本事不大,运气挺好,若不是今儿自己在场,罗不道得死七八遍。
明知自己实力不强、没有靠山,竟然也敢跟着掺和灭宗之事。
当了叫阵的探路石不说,还和点星七幻门之人纠缠不清、上演着师徒情深,身为妖族、本就有被随手灭了的风险,罗不道倒好,直接成了蝶妖呈现往事的媒介。
看着是个机灵的,这也太傻了。
但换句话说,若不是为了自己,罗不道也掺和不进来血蚀咒一事。
罗不道左右环顾,看清了祝无邀的样子、看到了周围布置,眼眶一红,心底已经有了预感,还是问道:
“我……我师父他怎么样了?逃走了吗?”
看着罗不道茫然无措的样子,祝无邀有种继续哄骗它的冲动。
想来,在桐州这些年,「桐州妖道」弟子的身份,确实是给罗不道提供了些庇护。
再加上它胆小、没那么爱惹是生非。
这才能够活到现在。
可如今,桐州妖道重新现身、掺和进了血蚀咒之事,身负污名而亡。
万一传出去,众人对其没了那层「豪杰已逝」的尊崇,能不能继续为罗不道提供庇护,还是两说。
将「桐州妖道这回是真死了,名声说不定也完了,你以后得长点儿心」委婉加工后,祝无邀对罗不道如实相告。
好在房屋设下了结界。
能让罗不道大哭一场。
祝无邀还从没见过哪个人,在她面前哭得这么难看且狼狈,怜悯中带着些尴尬,她伸手拍了拍罗不道的后背,劝道:
“那只是一具空壳,与其被妖邪所控,不如烧了干净。”
“不是的……不是的……他还有意识,他挡在我身前时犹豫了……你不知道,他就是贪生怕死的人,挡在我身前时,他手里的拂尘都差点儿没拿稳,他在怕死啊……”
正如当年,他决定只身迎敌、护住桐州前,险些拿不稳手里的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逃跑。
祝无邀给罗不道顺毛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语气和缓了许多,说道:
“他配得上一个「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