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谣赶到北海出海口时，已经有人赶到现场，远远的看不清样子，对方仿佛朦胧在一片虚假的欺诈中。

    “大晚上装神弄鬼！”

    一道强烈的纯白圣光照出，大牧首的序列照耀此方天地，直指岸边的虚假。

    “别！”

    叶云谣刚准备阻拦，那处虚假的欺诈已经动手，苍白的雪原迸发出无限的盎然生机，纯白的圣光被翠绿的叶片打得狼狈逃窜。

    对方仿佛算无遗策，无论大牧首如何进攻，都在第一时间被算中。

    他吓了一跳，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但对方才刚刚出手。

    “胆子不小。”

    飞花凝聚出身形，她毫不客气地将老人踹进冰冷的海水，短暂的交锋身为序列顶端的大牧首毫无反抗的能力。

    “尘世君王？”

    叶云谣眼皮狂跳不止，心中顿时清楚对方的身份。

    “小云谣，小光纪，好久不见。”

    虚假的欺诈从天空落下，她微微抬手，翠绿的藤蔓将可怜兮兮的老人从冰冷海水中捞出。

    大牧首老实的一言不发。

    “您怎么在这！”

    看清楚眼前君王的面庞，叶云谣从高高在上的北圣，一秒回到无忧无虑的孩童，她蹦蹦跳跳扑向清泠的美人。

    江梦柠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孩子丢了，来找人。”

    “苏牧吗？”叶光纪问。

    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本以为有千叶风回与圣光·卡塞尔学院的支持，那位少年已经足够好运，万万没想到人家背后真正的支持者是白玉京·天阙中的神明。

    江梦柠看向他，说：“要敢于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

    叶光纪谦卑地附身：“谨受教。”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江梦柠问。

    “有，不多。”

    叶云谣站起身，将前方战场的发现一五一十说出，并提出假象：“我们一致怀疑，苏牧被黑龙拖进了深海，但大海实在太大，根本无处找寻。”

    “因此就想回来看看，人总是习惯于归巢，我想龙或许也是如此。”

    她睁大期待的双眸。

    “嗯。”

    “合理的推断，事实的确如你们想的那样，黑龙回到了它的巢穴。我在黑龙屿的旧址，发现了它路过的踪迹。”

    江梦柠顺着海水逆流向上看：“但这里不是它的巢穴，真正的龙宫其实在……北海之下。”

    “什么？”

    大牧首吓了一跳，然后立即捂上嘴巴，害怕地躲在叶光纪身后。

    他刚才只是想简简单单装个逼，没想到撞上了谁也惹不起的十六人之一。

    哪有这么倒霉的事！

    理论上一共就十六个人打不过，偏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撞见其中的草木君王。但话又说回来，这顿打起码没有白挨，至少知道了开云帝国仍有君王护驾！

    叶光纪颇有些嫌弃地抽离自己的袖子。

    “北海之下？”

    叶云谣面露担忧：“那他还能活下来吗？那么深的大海，就算是……咳咳，就算是天选之人也未必能挺下来，更何况还有一尊实力恐怖的黑龙。”

    嗯？

    这位开云北圣刚刚咽回去的话是什么？就算是什么？大牧首满脑子问号。

    她长叹口气：“说好的来北海旅游，结果来是来了，但游到海底了！都怪我，也怪千叶那个大混蛋，好好的干嘛要折腾孩子！”

    叶云谣的语气中满是自责。

    江梦柠的目光投向大牧首。

    大牧首吓得一哆嗦，看到君王指明方向后，十分识趣地离开。今夜这一趟已经够本，拿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维恒帝国暂不能与开云帝国为敌。

    江梦柠宽慰着她：“放心，一点水压罢了。他不会死的，夏沫也不会死的。当务之急是需要赶紧确认，他究竟在不在北海之下。”

    “开云东北暂时还是安全的。”

    叶云谣问：“那我是否应该下令，立即将撤往关内的军队重新部署回前线？我原本是……”

    “我知道你的用意。”

    “一切随你。”

    江梦柠并不在乎：“大牧首回去后应该知道开云是他惹不起的，至于朝鹤……在百分百确定苏牧的死讯之前，借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露出獠牙。”

    “接下来这里会很乱，各大势力的先遣队都会来，通知他们全去北海。”

    “就说……”

    江梦柠微微一笑：“北海之下藏着一座水晶龙宫，里面有无数奇珍异宝，我会给他们一点甜头。之后那帮强盗出身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探险。”

    “好，好！”

    叶云谣眼里透着光。

    随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阙这位只分析的其余帝国，却丝毫不提明皇的猜疑，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忌惮。

    除非……

    “！！！”

    叶云谣冷汗直流：除非明皇和自己一样，同样不知道苏牧背后的真正支持者。如果今晚不是在这里恰好撞见，那么我会不会……

    “呵。”

    江梦柠轻笑一声：“小脑袋瓜想什么呢？不是你们恰好撞见了我，而是你们的正确选择，让你们‘预见’了我。”

    叶云谣试探地问：“如果我们没有选择苏牧的话。”

    “没关系。”

    江梦柠说：“你可以掂量掂量自己打不打的过他，打不过自然就会改变想法，苏牧不会无缘无故杀你们的。”

    “我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同样也不会干涉他与皇帝之间的权力交接。”

    “如果子风家的小子看不清未来，被历史的车轮碾过也没什么好惋惜的。就算覆灭的是整个开云九族，我也不会出手干预。”

    江梦柠笑着看向这对兄妹。

    “放心！”

    叶云谣立即举手，发誓般说：“我和哥哥一向深居简出，这您都是知道的，今天这番话到这里就打止！就算我死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我也不会说。”叶光纪连忙做出承诺。

    他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傻，这个节骨眼知道该说什么。

    江梦柠一点点后退，虚假的欺诈在寒风中消散：“没关系，都一样，命运是最好的安排，只要你们能承受相应的代价，如何选择我绝不干预。”

    “你们先去北海，我处理完因铎的旧事，马上就会回来。”

    欺诈消散，真实崩裂，江梦柠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叶云谣感叹着问：“这就是智慧序列的尘世大权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又或者她一直都在天阙，从未出过远行。”

    埃维苏共和国的领空，一架庞大的私人飞机呼啸而过。蔷薇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她察觉到了某种骚动，强大的序列在寰宇间震荡不休。

    “‘2-3’？怎么可能是‘2-3’？”

    她猛地睁开眼。

    【2-3：命源圣悼】是她的绝对上位，是只有白银君主才能使用的权柄。但那位旧日的海洋与水之神主早已陨落，放眼寰宇不会再有。

    “难道祂……复活了？”

    蔷薇女士被吓得冷汗直流，但无论怎么说，现在都不是乱想的时候，必须尽快赶到神权扩散的神秘世界。

    她悄然起身，尘世的投影，不见踪迹。

    星空注视的寰宇，黎明世界的天国，化名“蔷薇”的深红祭司悄然睁开祂的双眸，庇护黎明尘世的神国翻动祂的身姿。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天国之中的几大神国同时翻身，八位深红祭司全都感知到了【2-3：命源圣悼】的气息。

    无人不恐，无神不惧。

    宇宙深空的群星在【2-3：命源圣悼】的涟漪中，化为沸腾的泡影，旧日的海洋向外快速扩散，碾碎每一颗拦路的星辰。

    “蔷薇”看到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丹桂”与“刃菊”紧跟其后。“曼陀罗”似乎不感兴趣，只是冷眼旁观。

    但——

    一颗散发着斑斓色彩的纯白流星，从黎明天国之上划过。“蔷薇”认出她的身份，是那位无上原初的妹妹。

    名为「卡洛儿」的圣白大祭司。

    乖乖~

    这动静越闹越大，过瘾啊过瘾！

    居然连她都被惊动，看来这位引动【2-3：命源圣悼】的家伙，是个了不得的存在！不知道是谁？反正不会是苏牧……

    吧？

    「卡洛儿」的速度快过所有深红祭司，她明明来的最晚，却是第一个抵达【2-3：命源圣悼】源头的神明。

    世界的尽头，她看到了一条挣扎的黑龙。

    “是哥哥的监察者。”

    「卡洛儿」刚准备帮黑龙摆脱【2-3：命源圣悼】的海洋，一尊庞大的黑影从原初之地压来，恐怖的气息湮灭所有闪烁的星辰。

    恐怖的阴霾仿佛抬起手，将挣扎的黑龙轻轻碾碎，就像人类踩烂一只蚯蚓。

    “唔——”

    双方立即注意到彼此的存在。

    “真是个会惹事的孩子！”

    先一步抵达的「卡洛儿」立即行动，圣白的救赎涤荡寰宇。遭到旧日海洋淹没的城邦在她的权柄下，重回大陆的怀抱。

    所有人都得到原初众神的救赎。

    海水退去苏牧重生。

    『你可真是能给我惹事啊！』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团纯白的光，『下次动静再闹大一点，不然我第一时间看不见。』

    『卡，「卡洛儿」！』

    『呜呜呜……』

    『我好感动啊，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来救我。所以「虞」的办法其实是——摇人吗？』

    苏牧无比激动，恨不得冲过去拥抱对方，但不敢稍有亵渎的行动，这位陌生的神明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不，是三次！

    「卡洛儿」收起愤怒，打趣说：『看样子你是把我忘记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苏牧此前从未想过这辈子，居然有还能再见圣白大祭司的机会。

    就算有这个念头，也不敢真有这个奢求。

    他实诚地说：『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面对实力比自己高出无数倍的神，苏牧认为实话实说是最好的沟通方式，更何况圣白大祭司不仅人美心善、温柔耐心，还从不吝啬救赎。

    『你越靠近星空，我们见面的机会就越多。』

    「卡洛儿」一步步走来，她瞥了一眼脚下的城邦，心里就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哥哥的黑龙将吸纳深空神权的夏沫当成了敌人。

    但又因为苏牧的存在，没办法大开杀戒，拉扯之下掉进时空的乱流。

    『你失误了，「虞」。』

    这一句透过苏牧的神国，直达黎明的殿堂，她们说起悄悄话。

    『我感觉问题不在我，是祂设计的机制，出现了问题。』「虞」笑着，『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bUG”！这场游戏卡bug了！』

    「卡洛儿」摇摇头：『谁能想到你的胆子大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虞」不这么认为，说：『我已经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如果不跳脱出旧有的思维，黎明世界永远无法走出“旧日的黄昏”。』

    『你应该庆幸我最近比较闲。』「卡洛儿」转头，看着深空的阴霾，『祂又来了，总是阴魂不散。』

    「虞」说着软话：『这次还得求你帮帮忙。』

    『分内之事。』

    「卡洛儿」的意识从黎明神国中抽离，看向苏牧说：『我有点事要先去忙，等我忙完就送你回家，在城邦乖乖等着。』

    神女伸手，指尖弹在苏牧的神徽上，将他从黎明天国的维度打落进凡尘的秩序。

    随后转身，与入侵黎明的阴霾战斗在一起。

    圣白与阴影的神战，打得寰宇动荡、宇秩序湮灭。

    前来查探的深红祭司无不快速离场，生怕慢一步会落得国灭神陨的下场。

    黎明的尘世，神国的投影再度浮现，蔷薇女士回到她的沙发，桌上的通讯器刚好亮起，是丹桂发来的讯息。

    [没你事了，回去吧。]

    “切！”

    她抱怨一句：“用完人家就随手一丢！”

    “我的意思是……我也回去。”

    丹桂突兀地出现在飞机上，吓得蔷薇浑身炸毛。

    “要死啦！”

    她骂骂咧咧：“干嘛神出鬼没的？智慧序列的尘世大权真是被你玩出了花，这一次出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假的。”

    丹桂坐到她对面：“刚才你也看见了，黎明的秩序正在瓦解，连高位监察者也出现了bug，‘project-R：救赎计划’需要加紧。”

    “你急也没用，他都不在这里，搁外面度假呢。”蔷薇托起下巴，“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世界之外的事，可不在你的计算之中。”

    丹桂说：“但愿吧，希望是好的意外。”

    蔷薇微微一笑：“原来你也会祈求啊！”

    她解释说：“因为那个世界我看不透，像是笼罩在乱流的蛮荒，只能祝愿苏牧一切安好。”

    “砰！”

    黎明的神只从天空坠落，苏牧点燃黄金瞳，君王的特殊权柄让他没有狼狈地摔在地上。

    「卡洛儿」的弹指劲可真大！

    他飘落在战场，将士们的目光汇聚于此。

    狂热的虔诚中，呐喊着他听不懂的口号。

    他们说：

    “Augustus！”1

    ……

    ……

    1：Augustus，拉丁语。音译为：奥古斯都。意为：神圣伟大。具有强烈的神学、宗教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