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炉火在院子里升起来,士兵们一个,他们这边一个。
周果带着周粟几个将带回来的狍子肉片成片,一串串串好了放在铁架上烤。
老郑看着这熟悉的铁架,来了兴致,撸起了袖子,烤起了肉。
烤肉的香味不一会就在院里飘荡起来,十几个大老爷们闻着这味你一片我一片的抢了起来。
平日在军营里哪能吃到这些好吃的,北地本就地广人稀,又贫瘠,每年收不上多少税来,粮饷朝廷已经好几年没给过了,也就能混个不饿肚子了。
至于吃的有多好,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烤到一半,老爷子回来了。
周果笑道:“师父,快来,有狍子肉吃了,今天进山打了一头狍子。”
老爷子已经知道周大仓没事了,道:“等着,我进屋拿壶酒出来。”
他们已经烤了好大两盘了,一串都还没吃过。
让老郑吃老郑摆手不吃。
等老爷子拿了一壶酒从屋里出来,又带出来几个酒杯,一人倒了一杯。
周谷也来了,周麦跟周米关着门窗在屋里做功课。
几人围成一堆。
周果见他们烤起了肉,自己则开始切起了松蕈,一边切一边道:“郑叔,上次你来我们家,只吃到了干的松蕈,现在家里恰好还有鲜的,虽说不能跟刚摘起来的相比,但总比干的要鲜嫩些,我烤给你尝尝。”
老郑高兴的很,“那感情好,我今天有口福了,等回去了,一定要在你黑叔跟六叔面前多炫耀炫耀。”
等到松蕈的香味升起,院里已经一片吸口水的声音了。
士兵们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瞟。
周谷就带着一盆菌过去,笑道:“我来给你们烤菌。”
十几个人直欢呼,这么香的东西他们也得尝尝啊。
周果烤了满满的一碟子,堆得冒了尖。
周粟不由道:“这要是放在抱月楼,怕不得要十几两银子。”
“什么抱月楼要十几两银子?什么意思?”老郑一时没听懂。
周果道:“没什么,就是抱月楼也在卖这道菜,一碟子八九片就能卖到一两银子,货紧缺的时候甚至能卖到一两半。”
老郑看了看这菌,不可思议的很,“在北地这东西能卖到一两半?”
这要放在京城还差不多,北地也能卖上这个价?北地的有钱人那么多了吗?
周果点头,“是啊,所以啊,郑叔,你得多吃些。”
老郑点头,看着这碟菌想想不对劲,“抱月楼的松蕈是哪来的?”
周果道:“当然是别人卖给他们的了。”
“我当然知道是别人卖给他们的,这个别人……”
周粟仰头嘿嘿一笑,骄傲道:“这个别人就是我姐姐,抱月楼的松蕈都是我姐姐卖给他们的。”
老郑一惊,当真是惊讶的很,看看周果,又看看松蕈,然后问:“抱月楼一碟子一两半,你卖给他们是什么价?”
周果老老实实的报价。
只听桌子啪的一声响,老郑的铁掌拍在了上面,怒气冲冲道:“这是欺负你孩子不懂呢,从你手里三百一斤收上去,转头就卖八九两一斤,你被坑了!”
周粟几个吓了一跳。
老爷子看着桌上那洒出来的酒,万分心痛,他都不舍得喝,就洒了这么多。
周果没料到他情绪这么激动,忙将他拉下来坐下,“不气不气,叔,没事,我觉得三百一斤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毕竟每年从山里能下来几万斤,这些足够我们赚很多了,至于抱月楼几个大酒楼能卖那么贵,那也是有他们自己的招牌在。”
见他还气,又道:“反正这价都是每年一调的,大不了我明年在调高一些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说,老郑就冷静下来,“也是,那明年就调高些,最好三两银子一斤,怎么能赚还这么多呢,简直是懵你们呢。”
周果点头,接着烤菌。
过了一会,只听见他又惊道:“什么?一年能下山几万斤?这菌你卖几年了?”
周果无奈道:“叔,你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那么一把年纪了,又在军中干了这么几年,处变不惊不会吗,怎么一惊一乍的,好端端的没病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老郑道:“我这嗓门哪算大,你黑叔的嗓门才算大呢,我是被你吓出来的,每年下山几万斤,光你们一家人怕是不够,村里人跟着上山捡,你收他们的货,在卖出去?”
周果笑道:“叔,你真跟亲眼见到的一样,可真厉害,你都能当军师了!”
周粟几个哈哈笑。
老郑也笑,“说的你叔好像是傻子似的,这么简单的事谁想不出来?要是军师都是这样的,那我们还打个劈的仗,直接将地盘送出去好了。”
看着她继续道:“难怪你说家里不缺钱了,原来是真的不缺了,我还当你客气呢。”
周果一挺胸脯,“我什么时候客气过?”
老爷子好笑道:“你还挺自得。”
等到所有的饭菜都上桌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果几个将饭桌挪到屋里,点上几盏灯,大家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
今天的饭菜还是挺丰盛的,虽然不是赶集天没有买肉,但是家里现在养的鸡鸭也不少,再有周果从山里扛回来的那头狍子,那么大一头,做了这么大两桌,还剩了一小半。
鸡鸭鱼狍子肉,除了萝卜跟菘菜,还有松蕈,就没其他的素菜了。
周果还从地窖抱了两坛酒上来,这酒还是之前在县城买的那最好的酒,地窖里还有半窖,老爷子喜新厌旧,现在很少喝了。
刚好拿来待客。
至于梨花白,那是老爷子的,他也没藏私,抱了半坛出来,跟老郑王富贵几个喝的热闹。
老郑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歪着头打量着碟子里的松蕈片,道:“我得尝尝这八九两银子一斤的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吃,花那么多钱就为吃这个,人数多的,一桌人一人也就一片。”
王富贵笑哈哈道:“你别看在酒楼能卖那么多,在我们村也就是从山上摘出来的野菌,谁家里没有一点啊,那些不好的都让自个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