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含糊其辞：“找了点关系。”
    楼巍混沌的大脑，现在才有些反应过来。
    “找谁？”
    医院门口有人守着，抢救室的通道也有人守着，轻易不能进入，对方在a市除了宋虔，就只有……
    “就求了我舅舅呗。”
    顾瑭轻描淡写，楼巍绷着嘴角。
    “别说对不起，也不用自责，我承诺过，会一直陪着你的，瑭哥向来言而有信。”
    明明轻而易举的承诺没履行，偏偏委屈自己的承诺去遵守。
    “可我不想你……”
    “你不想我？哎呦……”顾瑭按着心口，“我这满腔热血，瞬间凉透，心里的雪，漫天哀疚。”
    楼巍握着顾瑭的手，吻了吻掌心：“想的，很想，很想你能陪着我。”
    “这还差不多，对我而言，能陪着你从除夕到新年，陪着你等来期盼的结果，一切就都值得，上一个除夕我没法陪你，这一个除夕我不会缺席。”
    顾瑭望着人，话锋一转。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我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楼巍扯了扯嘴角：“嗯。”
    “有多感动？”
    “想……以身相许。”
    “这我得考虑考虑了，你爸爸好像职位不太低，见你一面都得靠关系，我这样算不算灰姑娘嫁入豪门？”
    楼巍轻敲了一下顾瑭的额头：“你是白雪公主。”
    顾瑭捂着额头：“我这还没嫁呢，你就开始家暴，男人啊，追到前跟追到后，完全是两副面孔，还白雪公主，我看我也就是白色抽纸，一用就扔，还团吧团吧扔远一点。”
    楼巍吻了吻顾瑭的额头：“我把你叠得整整齐齐，放我心上。”
    顾瑭哼了一声：“给个爆栗，给颗甜枣，也只有我这么好哄。”
    “嗯，你是独一无二的，对我心软。”
    “知道就好，你睡一会儿，接下来几天还是考验。”
    楼巍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头顶：“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得了，白兜这么久。
    “能怎么为难呢，毕竟花钱养了这么多年，又有一半血缘关系，正好我亲妈也在，她对我有多不待见，我舅舅舅妈就有多亏欠，这不找关系将我送过来了。”
    虽然人家一家本来挺其乐融融的，他去了以后，气氛就死气沉沉的。
    “我有99.99%想过不来的，但我对象这么脆，万一晕了，不是给医务人员增加工作量吗？然后醒了，看到别人陪着，不是会移情别恋吗？”
    楼巍紧紧抱着人：“谢谢你，能在这个除夕之夜出现。”
    “松点，你想勒死我吗？”顾瑭戳着楼巍的心口，“我这也算欠债了，你以后可得对我更好一点。”
    “嗯，以后我都听你的。”
    “倒也不必都听，你都要成年了，要学会分辨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什么是真假话，什么是假真话。”
    男朋友这道题，越解心越没底。
    楼巍不太自信，但盲目答应：“好。”
    “那睡吧，以后每个除夕，我都会陪着你的。”
    楼巍：这是真话。
    “新年快乐，男朋友。”
    楼巍：这也是真话。
    顾瑭半天没听到回应：“你愣着干什么，不说点什么？”
    楼巍反应过来，在对方的头顶落下一吻。
    “万事如意，我心尖尖上的男朋友。”
    两人闭眼没有多久，邱泓的病情再次恶化，又进行了一次抢救，两人再一次等在门外。
    直到天明，各项指标才趋于正常。
    邱燕过来，让两人回去休息。
    反反复复一周以后，邱泓从急诊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总算与死神擦肩而过。
    煎熬的几人，心也能放下了九分。
    邱燕、季凯和楼巍顾瑭轮流在床边守着。
    又一次轮到楼巍和顾瑭，两人挨在沙发上，等候的心情今非昔比，之前是生与死的博弈，现在是昏与醒的较量。
    楼巍剥了一个蜜橘给顾瑭：“抱歉，我把情人节忘记了。”
    “这有什么，我俩哪天不是过情人节。”
    楼巍刚松了一口气。
    “情人节情况还不明朗，我不计较，但你欠我一份礼物，这也是事实，我先记账上了，等叔叔醒了以后，你还是要补上的。”
    顾瑭向来一事归一事，一码归一码，算的清清楚楚，宁可冤枉男朋友，也绝对不放过男朋友。
    “嗯，等我爸爸醒了，我就介绍你给他认识。”
    “急什么，过段时间再说，等我先知己知彼，再徐徐图之。”
    顾瑭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打量病床上的未来公公？岳父？
    摘了氧气罩以后，五官单看比较普通，没有什么特质，但组合在一起，就又很特别，是个有安全感和信赖感的人。
    “你爸爸长得挺帅的，你到中年的时候，是不是也长这样？”
    楼巍强调：“我会比我爸爸更帅的。”
    顾瑭嘁了一声：“到了那时，脸可能还是小白脸，身就不知道会怎么走形了。”
    楼巍保证：“我会保持的。”
    “说起来你还欠着一次醉后惩罚。”
    楼巍沉默了。
    “本来看在你端茶倒水，喂粥喂药，贴身照顾我的份上，发烧的我是不准备计较了，但清醒的我想了想，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惩罚下次还来，那惩罚就适当减半。”
    顾瑭站起，留出沙发，做到床边的椅子上。
    “先来50个卷腹。”
    楼巍盘算了一下医生查房的时间，护士换药的时间，都还没到，外边的两人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进来，只能照做。
    做了一半，顾瑭抬头留意了一眼吊瓶，好像要打完了。
    他站了起来，凑近一看，按照这个余量及滴速，预估还要五分钟。
    他低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就跟病床上的人打了照面。
    顾瑭眨了眨眼睛，邱泓也眨了一下眼睛。
    “楼哥楼哥楼哥！醒了醒了醒了！”
    楼巍宕机了一秒，弹跳而起，跑了过来，确认无误，然后……抱着顾瑭。
    “儿子，爸爸死里逃生，你不应该先过来抱一下爸爸吗？”
    楼巍闷闷地道：“你很久没洗头洗澡了。”
    邱泓：“……”
    顾瑭戳开楼巍：“你身上也有汗味！”
    楼巍：“……”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都是被嫌弃的人，谁也别嫌弃谁。
    “我去叫医生。”
    顾瑭冷静地走了出去，镇定地锁上了房门，然后，在外边两人的注视下，迎面撞上了墙壁。
    跟对象家长第一次见面，从未有过强烈紧张感的顾瑭，差点就要崩盘。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