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亓被押入大理寺,等候审问。
谢辞说:“看他身上的伤,看来你没少折磨他。”
许宴知毫不在意,拢拢大氅,“我能留着他的命就不错了。”
李忠明又凑过来,“你打算怎么审?”
许宴知有些莫名,“怎么审是你们大理寺的事儿,我一个监察御史没这权利。”
“得了吧,圣上让大理寺协同调查,说白了我们大理寺还得配合你,你别想躲懒。”
许宴知踩踩脚下积雪,“什么叫我躲懒,我这一趟差点没命,让我歇歇,审问的事儿交给你们,我只要结果。”
谢辞哈了口气,“这京城的冬天未免太冷了些,早朝跟我都不想上。”
李忠明笑他,“你一到冬天就喜欢猫着,合着你冬眠呢。”
许宴知也笑,“冬天这么冷,别说他了,我也不想上朝。”
谢辞故作惊慌,“你可别啊,我还等着你上朝参人呢,哪家大人又有什么事儿我就靠你知道了。”
许宴知用手肘一拐,“贱不贱,当我都察院是干什么的。”
李忠明也跟着附和,“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上早朝的这段时间我俩快闷死了,不光我们,整个朝堂都等着你爆出点什么事儿来。”
“合着我就一活跃气氛的。”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
许宴知踏进殿中的那一刻,周围的官员不约而同眼眸一亮,她扯扯嘴角,看来是都挺闲。
“禀圣上,广陵长史仇鑫磊和广陵司马李文启行贿受贿,包庇赵亓顶替官员,现已由晋陵刺史接管,赵亓的作坊已被封毁,人在大理寺关押。”
靳玄礼指尖点了点,“可有问出什么?”
谢辞站出来,“禀圣上,赵亓对自己杀兄顶替,私开铸钱作坊,按批更换工匠再杀人灭口的事供认不讳。”
靳玄礼点头,却没说如何处置赵亓,环视一周,“可还有事要奏?”
许宴知又开口,“禀圣上,臣要参光禄寺卿周锦园,聚众赌博,有违官本。”
“云麾使赵历纵容亲舅欺压百姓。”
许宴知回京后一进都察院,桌上堆满了折子,全是她不在时各家大人的动向,她头疼,还是从中挑出来一些上报。
工部侍郎张韩胜提议,“圣上,赵亓罪该万死,圣上应及时赐罪。”
靳玄礼似笑非笑,“张爱卿是想教朕做决断吗?”
柯相瞪一眼张韩胜,这一幕被许宴知尽收眼底,她垂下眸子笑笑,总有人沉不住气。
张韩胜意识到失言,跪下请罪:“圣上恕罪,臣一时失言。”
靳玄礼轻一句,“就怕不止是失言。”
张韩胜一身冷汗,就这么跪着。周围官员发觉气氛不对全当没看见,只忙着将自己撇清。
“下朝吧。”
“许宴知跟朕过来。”
众官员恨不得飞出殿去,许宴知笑眯眯望一眼张韩胜,“大人,起吧,圣上走了。”
张韩胜冷汗满背,慢吞吞从地上起来,深深看她一眼。许宴知微微歪头,一笑,“下官失陪。”
御书房。
“赵亓还是不招吗?”
许宴知点头,“嘴硬的很。”
“赵亓这样的人,若是没人给他撑腰,他又岂敢做这样的事?你再多想想办法,从他嘴里挖出背后之人。”
“谁急着杀他,谁就有嫌疑。”许宴知转转扳指。
“张韩胜这个蠢货,恐怕不会是背后之人,最多是个分支。”
“诚然,但能从张韩胜头上去查,也是个线索。”
“听说你受了伤,还染了病?”
许宴知沉肩,放松下来,“是,不过现在好了。”
靳玄礼唇上勾着笑,扬眉睨一眼,“朕就知道你不会出事。”
许宴知抿着茶,留意他的神色,靳玄礼失笑,“说吧,要讨什么赏?”
“不是我要,我带去的付白和张戬,给他们点赏赐,承蒙他们照顾了。”
靳玄礼深深望着,突然笑一声,“你对他们还挺上心。”
许宴知放了茶盏,“我的人,我自然要上心。”
靳玄礼还在琢磨着许宴知口里的“我的人”其中含义,她就已经起身要走,“圣上别忘了赏赐,我先回府了。”
靳玄礼笑骂,“不去都察院当值,这个时辰回府做什么?”
“去去去,我去当值,不回府。”许宴知摆摆手出了御书房。
正走在出宫官道上,被靳玄嘉禾拦下。
“许大人伤怎么样了?”
许宴知慢条斯理一拱手,浅笑,“殿下不必担心,臣好多了。”
“许大人是要出宫了吗?”
“正——”许宴知“是”还没出口,靳玄嘉禾又说,“你不去学宫看看太子吗?他很担心你。”
许宴知无言,是,他担心我,还得我去看他。
“你既受了伤,暂时不用教本宫射箭了,跟本宫去学宫吧。”
“谢公主体谅。”
许宴知没法子只能折返回去,跟着靳玄嘉禾去学宫。路上靳玄嘉禾偷偷瞄她好几眼,许宴知无奈,“殿下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你去广陵都不告诉本宫,还害本宫等了你许久。”
许宴知汗颜,“殿下恕罪,事出紧急,圣旨还没下臣也不好泄露。”
靳玄嘉禾娇娇哼一声,“本宫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下次不许这样了。”
“是,臣听殿下的就是。”
“宴知!”
靳玄政朝她跑过来,许宴知本想抱他却被他轻轻一按手臂,“宴知手上有伤,不必抱孤。”
“宴知此行如何?”
“有惊无险,还算顺利。”
许宴知没多待,简单交谈几句就出了宫。她回都察院当值,张戬和付白赏赐已经下来了,升了一级,还赏了银两。
“给自己买点御寒的衣服,过两天来我府上吃饭。”
“啊?大人,为什么要吃饭啊?”
许宴知白他一眼,付白赶紧接茬,“知道了大人,你说去我们就一定去,嘿嘿。”
“大人,谢大人送来口信,说是已经按大人的吩咐办了。”
张戬问她:“大人,你为何要谢大人把赵亓关在你不透光的牢房啊。”
“他的心志比我想的还坚强,得磨磨他的心性。”
张戬似懂非懂,没再继续问。
许宴知翻翻桌上密函,“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就没别的什么了?”
付白摸摸鼻子,“都是小过,没什么大罪,大人上朝挑几个回禀就是,应该不碍事。”
许宴知幽幽看他,“倒也没有非要上报的必要,反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宴知拿过大氅系好,“罢了,没什么大事我就先下值了,你们也架个炉子,别傻愣愣的受冻。”
“是,大人。”
“大人,慢走。”
许宴知没坐马车,悠悠闲逛回府,街上虽冷但也热闹,热气腾腾的馄饨香味勾的她有些饿了,她摇摇头,她爹还等她吃饭呢。有几个孩童追赶着打雪仗,许宴知望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去买了糕点是给阿桃和姜祀的,宁肆爱吃酥糖,给许昌茗买了酥酪。
她回府时姜祀笑着冲她挥挥手,“快来快来,阿桃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暖炉羹呢。”
许宴知笑着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暖炉羹冬天吃是最佳。”
宁肆接过酥糖,刚要拆开就被许宴知叫停,“吃完饭再吃,不然一会儿阿桃骂你。”
许昌茗提着酥酪,“走回来的?没偷吃馄饨吧。”
“没有,留着肚子等吃饭呢。”
“开饭了,快坐下吃饭吧。”阿桃端着蘸料走过来,招呼大家入座。
许宴知早就饿了,一顿饭吃的热气腾腾,姜祀嘴停不下来,一边吃还一边闹腾,阿桃也时常回应她几句,许昌茗笑眯眯听她们吵闹,许宴知没开口,她正跟宁肆抢暖炉羹里的肉丸。
最后宁肆落败,因为许宴知恬不知耻的说一句,“我伤还没好。”
饭后许宴知闲不住,抓了一把雪朝姜祀扔过去,有些落进姜祀的衣领,激得她一叫,抓了雪就扔过来,许宴知笑着躲开,姜祀又朝宁肆扔,宁肆也捡了雪扔阿桃,四个人随即打闹起来,许宴知朝许昌茗背上扔,许昌茗往许宴知脑袋上扔,许宴知捂着脑袋,“爹,哪有往脑袋上扔的,打傻了怎么办?”
许昌茗含笑,“傻了也好,傻了一辈子都安全。”
许宴知怔了怔,被姜祀扔的雪砸到,她回神揉了个雪球扔回去,姜祀大叫,“你怎么揉雪球砸呢,这个疼。”
许宴知哈哈一笑,“不疼,你穿的这么厚,根本不疼。”
宁肆也默默揉了雪球朝许宴知砸,许宴知没注意生生挨了这一下,她乐的呲牙咧嘴,用雪扔回去。许昌茗就坐在亭子里,吃着酥酪看他们打闹,许宴知抽空提醒一句,“爹,别吃太多,不消化。”
话音刚落许宴知嘴里就进了雪,赶紧呸出来,“好啊,阿桃,偷袭我。”
阿桃笑着,“谁让你分神的。”
雪仗正打得热闹,小厮过来通传,“大人,有人在外头等你,是谢大人和小侯爷他们。”
许宴知这才停下动作,回望许昌茗,喊一声,“爹。”
许昌茗挥挥手,“去吧,别喝太多。”
“知道了”,许宴知拍拍身上的雪,阿桃给她拿来了大氅,她又说:“爹你放心吧,我们不去玉春楼,正经酒楼。”
许宴知往外走,又一顿,回头:“爹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去吧。”
谢辞和沈玉林见她出来,同时一笑,“我以为你爹不让你出来。”
许宴知摆摆手,“哪能啊。”
马车的窗帷被拉开,沈玉寒探出头来,“他们还打赌呢,赌你出不来。”
李忠明赶紧表明,“我可是赌你能出来的啊,都是他俩赌你出不来。”
许宴知一拍谢辞肩膀,“输了你赔什么?”
沈玉林笑,“自然是请大家喝酒。”
许宴知一乐,“那就多谢小侯爷和谢辞的款待了。”
“宴知哥哥是打雪仗了?”沈玉寒清脆的笑着。
许宴知刚想开口谢辞就说:“这么大人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打雪仗呢?”
许宴知默默笑着,手从大氅里伸出来,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冰球,许宴知出来的这一路揉的,捏的太紧成了冰球。
她把冰球砸向谢辞,扬声一笑,“那又怎样?大人就不能打雪仗了吗。”
谢辞“诶哟”一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走吧,别在这耽误了,怕有些人回来晚了还要挨打。”沈玉林推着众人上马车。
许宴知反驳,“我爹才不打我。”
众人又是一笑。
谢辞故意怪笑,“是是是,也不知道是谁,就怕许太傅的戒尺。”
许宴知踹他,“你们还没这福分呢,当今圣上都被这戒尺打过。”
“那是,我也没个当太傅的爹啊。”
“闭嘴吧你。”
“诶,给我讲讲最近几家大人家里有什么事儿?”
“天机不可泄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