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装的一手云淡风轻。
许宴知收到景王所办赏花宴请帖时并未犹豫当即决定要去。
正想着,恰陆戎珵来寻她。
“大人,下官可能要休几日假。”
许宴知抱着猫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瞧他,淡淡一句:“躲能躲过吗?”
陆戎珵低垂着头,犹如一个做错事不敢面对的孩子。
猫儿懒懒叫了一声,许宴知应声挠了挠它的下巴,微不可闻轻叹,“误会若拖着不解释,会后悔的。”
陆戎珵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大人,下官不知道该如何同吴大人说。”
许宴知眉心跳了跳,心底诡异的生出一种管教孩子的感觉来,仿佛预见了日后管教她膝下那几个义子时的光景。
“明日我赴景王宴,你若想去便同我一道,若不想,就像你说的休几日假。”
陆戎珵猛的抬头,“下官真的可以跟着大人吗?”
许宴知唇角微弯,“嗯。”
“义父义父!”
“义父义父义父!”
许宴知:“……”
黎云熙笑呵呵跑进来抱着许宴知双膝,趴在她膝盖上摸猫脑袋,黎言初在后慢悠悠走进来,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陆戎珵,轻咳一声,“云熙。”
黎云熙闻言挺背站好,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陆戎珵看,看了半晌突然道:“你好漂亮。”
“云熙,不得无理。”黎言初眉头一皱,虚瞪一眼。
陆戎珵微怔,片刻后笑了,“无妨的。”
许宴知抬眸瞧一眼陆戎珵,“下去准备吧,届时付白会去叫你。”
“下官告退。”
黎言初走到椅子旁扒着扶手仰头看她,“义父,他是谁?”
许宴知摸摸他的脑袋,“监察御史,陆戎珵。”
黎言初蹭了蹭她手心,“哦,我知道了。”
黎云熙重新趴在她膝盖上,“宴知,你都许久没来看我们了。”
黎言初轻咳一声,小丫头才不情不愿改口,“义父。”
许宴知捏捏小丫头的脸,“就你们自己来的?”
黎言初摇头,“爹送我们来的,他还有公务就没进来。”
怀中猫被小丫头抱过去,黎言初抿着唇不说话,就这样仰头盯着许宴知看。
许宴知唇角一弯,“过来。”
黎言初眼眸闪了闪,走到她跟前。
许宴知将他抱到怀中,坐在她腿上。
黎言初乖乖坐在她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官袍,一声不吭。
“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说话。
黎云熙抱着猫玩得开心,随口道:“哥哥和爹吵架了,哥哥不开心,好几天没理爹了,爹也不理哥哥。”
“想和义父说吗?”
黎言初抿着唇,低低开口:“我想去云清学宫,爹不让。”
“明明爹也是从云清学宫出来的,为何我不能去?”
“那你为何想去云清学宫呢?”
“我想……我想从云清学宫出来后……可以像爹和义父一样为官。”
“小言初,”许宴知抬起他的小脸,温声道:“为官不是必须要从云清学宫出来,若好好念书是可以考取功名的。”
许宴知摸着他的小脸,嗓音有些淡:“云清学宫是个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可能许久都回不来。”
黎云熙冷不丁开口:“哥哥不要爹了吗?”
黎言初连忙摇头,“我没有不要爹,我只是……”
许宴知淡笑:“小言初,你爹只是不想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舍不得你。”
“你想要离开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很久不能见到他吗?”
黎言初静了静,“云清学宫真的很远吗?”
“很远。”
“那义父去了云清学宫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爹呢?”
“六年。”
黎言初一缩,“这么久,那我不去了,看不见爹我会很想他的。”
“是啊,”她轻飘飘一句:“看不见爹会很想他的。”
黎云熙咯咯笑着,用脑袋去蹭猫肚子,“就是,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我看不见哥哥,我也会想他的。”
“哥哥真是坏,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丫头脸埋进猫肚子里,声音闷闷的,“坏死了,哥哥还和爹吵架,好像是想不要我们了。”
“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黎言初连忙解释:“我没有不要你们,云熙,哥哥没有不要你。”
许宴知轻笑:“小云熙,过来。”
黎云熙把猫放开,低着头走过去。
许宴知抬手抹了她的眼泪,“小云熙莫哭了。”
“唔……”小丫头似是忍了许久,此刻终是憋不住“哇”一声哭出来,她紧紧抓着许宴知的衣袖哽咽道:“哥哥和爹吵的时候我听见了,哥哥不要我了,他要去很远的地方。”
黎言初连忙从许宴知怀里跳下来,抱着黎云熙安慰,“小云熙莫哭,是哥哥不好,哥哥吓到你了。”
“哥哥不去了,哥哥哪也不去。”
小丫头打了个嗝,“真……真的?”
“真的,真的。”
小丫头一股脑把眼泪蹭在他衣襟上,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猫得了空,又跳上许宴知腿窝着。
许宴知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猫脑袋笑看这俩小崽子打闹,付白急匆匆走进来附在她耳边说:“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许宴知一抬眼,“他一个人吗?”
“只带了一个护卫。”
说话间没给人反应靳玄政就已经迈步进来,付白连忙跪下行礼,黎家兄妹懵懵懂懂也跟着要跪下,被靳玄政一拦,“不必多礼,孤今日微服私访,恰好路过就来了。”
黎言初正经道:“多谢太子殿下。”
黎云熙也跟着道:“多谢太子殿下。”
靳玄政笑了一下,“不必如此生疏,唤孤一声哥哥便好。”
“谢殿下恩典。”
小丫头倒是改得快:“谢太子哥哥恩典。”
靳玄政走到许宴知椅子旁,摸了摸她腿上的猫,笑道:“宴知,孤来打扰你们了吗?”
“殿下言重,哪里是打扰呢?”
“宴知,今日听朝时孤有一事不明,刘大人为何要如此激动的反对打灭黑市?”
“黑市交易多是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打灭黑市难道不好吗?”
“物极必反,”许宴知浅笑道:“黑市不是我朝才有,不论王朝如何更迭黑市都一直存在,这足以说明黑市有他存在的道理。”
“可难道就要让黑市继续如此猖獗吗?”
“还是一个道理,殿下。”
“物极必反。”
“黑市若猖獗至鼎盛也会转衰的,”许宴知拍拍他的手臂,“刘大人只是反对一举打灭黑市,并非打压。”
靳玄政点点头,“黑市是需要打压的,但不能一举消灭,黑市与朝廷需要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界限。”
“不然的话,不论哪一方做到极致都会出问题的。”
“看来殿下已经想明白了。”
靳玄政笑道:“难怪宴知今晨并未出言反对刘大人,父皇似乎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并未追究刘大人的殿前失仪。”
他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蹙,“大巉已经对邻国发兵了,洳焦欲同沅朝结盟,樾止目前没什么动向,是已经和西郦达成共识了吗?”
“殿下如何想?”
“孤以为,洳焦的结盟可以达成,大巉狼子野心,若沅朝对洳焦不管不顾,国威有损暂且不说,来日等大巉势大便会直指沅朝,届时沅朝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
“如此劳民伤财、损害国威之事不可为。”
“所以与洳焦的结盟是毋庸置疑的。”
“但大巉必不会让结盟达成的,所以洳焦使臣会有危险。”
许宴知勾唇,静静听他说。
“孤已上书父皇,请父皇派人接应洳焦使臣。”
许宴知指尖轻点,幽幽道:“可洳焦毕竟是小国,有必要如此重视,主动去庇护吗?”
靳玄政扬唇,“宴知不必试探孤。”
“洳焦再小,也是一国。”
“此举并非重在庇护洳焦,而是为沅朝铺路。”
“若来日沅朝有一统天下的举动,洳焦和西郦就不会是敌人。”
“再者,就算没这样的想法,我朝势大旁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不是么?”
许宴知眸光闪了闪,笑了,“殿下说的是。”
黎言初突然冒出一句,“倘若大巉同樾止联合了呢?”
靳玄政一怔,看向许宴知。
许宴知柔和一笑,“那樾止的敌人就不止洳焦了。”
“洳焦、西郦和我朝都是樾止的敌人。”
“真要开战,我朝未必就势弱不是么?”
“不然,大巉为何要忌惮我朝呢?”
黎言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靳玄政看着黎言初笑了,“言初弟弟倒是想得谨慎。”
黎言初后知后觉道:“太子哥哥恕罪,我——”
靳玄政摆摆手,“孤没有这个意思,你不必惊慌。”
许宴知终于站起身来,“殿下坐吧。”
靳玄政哈哈一笑,调侃道:“宴知说的是不是晚了点?”
许宴知轻耸肩,“臣懒惯了。”
靳玄政没坐,上前拉着她衣袖,“宴知许久没抱过孤了。”
许宴知失笑:“殿下,臣怕是抱不动殿下了。”
靳玄政脑袋一歪,“可孤未满十岁。”
“可殿下的身量可不止十岁。”
他一耸肩,“那好吧,”他张开手抱了抱许宴知,闷声道:“今日,是孤母妃忌辰。”
许宴知垂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哪里是恰巧路过,分明是特意而来。
许宴知也没戳破,静静由他抱着。
黎云熙瞧见了,也跑过来凑热闹去抱她,黎言初没犹豫,也跟着去抱。
许宴知:“……”
付白迈进去的腿又收回来,转头对着张戬一本正经道:“咱们大人身上长孩子了。”
“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