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殿中。
身着印绶官服的官员们排列两侧。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毕竟昨日出现的天狗食日象征的意义太过恐怖。
谁也不想成为这个出头鸟。
只有站在队伍最后一列的几位谏官摩拳擦掌,等着参刘宏一本。
文武百官他们骂得多了,皇帝还没骂过。
这属实是难得的机会。
刘宏穿着冕服端坐在王位上,朝着底下站在前头的段颎使了个眼色。
站在一旁的张让也轻声咳嗦了几下。
段颎当即明了,酝酿一下情绪后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圣上,臣有罪!”
眼里传来狡猾的光芒。
认罪?认个屁罪!
别等下自己如实交代后,你丫的不保自己,那就麻爪了。
还是按着国师说的来最为稳妥。
刘宏大喜过望,没有掉链子就好,不然自己待会真得下罪已诏。
清了清嗓子,假装生气的说道:
“哦,有何罪?还不快快招来!”
段颎头趴得低低的,嘴角勾起,说道:
“臣有罪,罪在身处西戎战场时,还是太过仁慈。”
刘宏听得直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这样才有理由废了太尉之位。
顺便引去朝野目光。
好让百姓知道,不是天子无德,而是奸臣当道。
“对!”
“虽然百战百胜,但面对敌人的投降竟然接受了。”
“对!”
“实在是不应该,就得将他们灭族才对。”
“对......啊?”
刘宏刚想继续点头,听到他的话又愣住了。
段颎不再说话,反正小黄门只是说要认罪,又没说认什么罪。
至于里面隐藏着什么暗语,自己不懂。
毕竟咱只是一个武夫罢了。
转头一看,在殿中的史官已经把这段话记录下来了。
刘宏正想说些什么,阳球看了身边官员一眼。
那名年轻官员当即大步跨出,目光灼灼,对着刘宏拱手一拜。
“圣上,微臣河南尹杨彪有本奏!”
被打断的刘宏烦躁的挥了挥手,看他是杨赐之子,才耐着性子说道:
“有何事?”
杨彪从袖子里拿出记录王甫的贪污罪证,大声说道:
“臣要状告中常侍王甫!”
“中常侍王甫让门生在京兆一带向官员敛财七千多万!”
官员们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立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好大的胆子!”
“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贪,好手段。”
刘宏被他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知道手下的宦官贪财,没想到这么贪。
平日里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在居然贪了整整七千万钱,要是拿来买官位,三公九卿的位子都能包圆了。
更可恶的是。
向来只有他捞国库的钱,不曾想有身边的人敢伸手。
这他奶奶的,莫名其妙有一种绿帽子的感觉。
阳球观察着刘宏的反应,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由他发起绝杀!
“圣上,臣司隶校尉阳球亦有本奏!”
“说!”正在气头上的刘宏一摆手,冷声道。
“臣要状告王甫一党,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罔顾人命等一应罪行!”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掏出《奏劾王甫党》书。
刘宏瞄了旁边的人一眼,张让明白的点点头,撩起衣摆,缓步走下去。
赞许的对阳球眨眨眼。
不愧是他阉党的悍将,脑子转的就是快,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妙,呈上来的奏章定是用来掩人耳目。
谁料张让刚接过手瞄了一眼,差点没被吓到掉在地上,全身害怕到发抖。
上面的大名都是阉党官员,自己不少熟悉的名字都赫然在列。
他脑中记得名字都没奏章写的全。
以王甫、王萌、王吉为首。
就粗略的扫了一眼奏章,记载的都是足以判死刑的重罪。
最上面甚至还有几条足以被判夷三族的大罪行。
张让勉强咽了口口水。
这是摆明了要王甫一党灰飞烟灭。
尼玛,同为阉党,你往死里整?
微微抬头,看着阳球这一张人畜无害的方脸。
心中一阵发寒。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大家心照不宣的窗户纸一下被他捅破了。
都是臭名昭着的常侍。
张让的屁股并不比王甫的干净。
也就是说,现在阳球能弄死王甫,下一次就能弄死自己。
坐在王座上的刘宏见张让拖拖拉拉的,开口说道:
“张常侍,还不快点送上来?”
“诺!”张让心里为王甫默哀。
能有这种程度的证据,显然是被盯上许久了。
某种程度来说,能被这种老六盯上也是难得。
刘宏拿过奏章,仔仔细细翻看起来,每翻过一页,脸上神色就阴沉一分。
额头青筋因为愤怒而显现出来。
竟然有这么多人在贪他的钱,真是不想活了!
强行压抑着怒火,看向下面站着的官吏,尤其是上面记载的贪官污吏,冷声问道:“王甫那厮现在在哪里?”
官员中颤颤巍巍走出一人,他也是王甫一派。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他立马想改换门庭,以保全性命,开口说道:
“禀告圣上,王常......王甫他正带着家眷出宫休假想必是踏青去了。”
刘宏冷笑着说道:
“踏青?他倒是好兴致!”
朝堂上的士子集团官员经过短暂的错愕后,都明白这是斩去阉党羽翼的大好时机。
一个个都兴奋起来,纷纷说道:
“圣上!臣请派出兵马,把胆大包天的王甫抓回洛阳!”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平日里气焰嚣张的阉党官员也不敢为王甫说话。
生怕皇帝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阳球拱手一礼,再次朗声说道:
“圣上,臣请求由司隶校尉部全权负责此案!”
刘宏心中明白阳球是怎样的人,按照平时,他是不会把手下常侍交给酷吏。
就算是欺男霸女,逼良为娼都是小事。
可王甫千不该万不该贪那么多钱。
敢动自己的钱,已然犯了忌讳。
大手一拍案桌,竟有几分帝王气象。
“好!便由你亲自审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朕不管了!”
说完,刘宏站起身来,直接离开。
张让说了一声下朝后就连忙跟上刘宏。
千万不能让皇帝因为一个王甫而对阉党提高警惕。
不然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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