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装聋作哑,禺疆下手举更没了顾忌,扬手浩浩荡荡一片重水落下,众圣贤也不得不各显神通与他相抗。
众圣贤的超然地位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人族气运,与古神不同,他们的根本在于人道。人道昌盛时,他们的法力神通不输仙神;人道衰微时,他们也会随之跌落,不复先前尊崇,自然看不得人道气运有一丁点损失。
人道大昌下,众圣贤的法力位格水涨船高,也不见得逊色于诸神。
可若要论起战力,其中的差距就没这么容易弥补了。
与一众从太古时代杀出来的古神相比,人族诸先贤还差了几分,说到底,人道虽强势,却也没有达到替代天道的程度。
一众秉天意而生的古神更多的是因为天道选定了人族为天地主角才隐退让位,在人族崛起的过程中多有行方便的,更有甚者,有古神投身人道,成为上古人族领袖,模糊了神与人之间的界限。
见禺疆发难,其余诸古神只冷眼旁观,不曾出言制止也不曾相帮禺疆,将冲突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斗而不破。
帝喾大喝一声,将诸圣贤法力汇作一处,与禺疆相持。禺疆虽有主场之利,只凭一己之力却也隐隐显出两分颓势,难以胜过帝喾。
天吴见禺疆不曾建功,唯恐老友失了颜面,拍案而起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且待我来会会你们!”
说罢,张口吐出一道融融熏风。
这风带出暖意,和煦无比,无孔不入,使人如置身于三春暖阳之下,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
诸人着这暖风一拂,只觉筋骨酥软,哪里还能提起半点争斗之意,几个位阶不高的更是直接瘫倒,动弹不得。
清虚见二神占了上风,便收回目光,举杯迎上西王母。
太真正垂眼小酌杯中玉酒金醴,这席上蜂山石髓,玉树之实皆是上古绝品,她那昆仑玄圃也不尽有。譬如所饮之琬琰之膏,进甜雪之味,唯有极北之地可得;另有素莲黑枣,碧藕白橘,皆灵果珍物,不同寻常。
“我却不曾料到娘娘愿做这中人。”
西王母只笑道:“禺疆自然不愿给我下帖子,我若不应下帝喾所求,岂不是错过今日一见诸旧友之良机了?”
清虚哑然,将杯中甘醴饮尽,抬手示与太真。
西王母颔首,眼神却在示意清虚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便不好收手了。
清虚这才道:“二位前辈且住,今日之事皆由我而起,怎好劳动二位大神动手?万事好商量,切莫因我伤了和气才是。”
边上钟山烛阴却悠悠道:“你这小辈到底经事不多,心慈手软了些,他们本不占理,做这一番排场正是要逼你就范。若你是个面活心软的,他便得寸进尺,好全了非分之想,正要硬气起来,与他论过一回才是。”
“莫忧,有我们在,定不会叫你吃了亏还要咽下这口气去。”
说罢,双目光华大作,那日月之光洞照,将虚空中隐匿的几道神识逼出。
“伏羲,你说是也不是?”
来人正是太古神只太昊氏,也是教人族结网制琴、立下婚嫁礼仪、观飞鸟走兽据天地间阴阳变化之理创出八卦的人文始祖--伏羲!
伏羲借圣贤所具人道气数隐匿,却逃不过烛阴法眼。
禺疆见了伏羲脸色一沉,以见西王母更甚。
“不请自来当是恶客!你这创下礼乐之人怎的不识礼数?”
伏羲一一看过诸位旧友,叹道:“禺疆,许久不见了。”
禺疆面色更冷,喝道:“别人惧你,我却晓得你的底细!今日得见,自要试试你的天演之道还剩几成功力!”
这海神一拍脑后圆光,飞出一条巨大鲲鱼。鲲鱼击水扶摇而上,乘风而起化为鹏,风生水起,水借风势,一头撞向伏羲身前遮天蔽日的八卦图。
清虚虽不知二神之间有何恩怨,可光看这架势,恐怕不只是太昊氏弃神为人的缘故。
天吴见了便道:“他二人本是至交,只可惜所求相左,故而决裂,实是憾事。”
嚯,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清虚抬头看时,便见风水相生而起的运势之道与算尽天地之秘的八卦确有相融的部分,这等境况必是二人彼此知之甚祥。
伏羲只一味守御,借由八卦卸力,并不曾动真格。禺疆却是打出真火,天盈击水之势连绵不绝,似要与伏羲分个胜负。
还是烛阴插手才令禺疆罢休,“真是不像话,怎的如此难以自持?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说罢,龙首所衔火精烛照,时辰之力凝结了战场。
收回鲲鹏面相的禺疆面色愈发难看,他与伏羲相斗,虽未分出胜负,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伏羲不曾用全力,且并未动用人道之力。他比伏羲弱上一筹,这岂不是说伏羲的选择没错吗?
烛阴瞥了一眼禺疆,转头问道:“伏羲,此来为何?若你要强夺幽冥之权,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伏羲苦笑一声,“岂敢,我闻后土有传人现世,特来相贺。”
清虚忙上前拜见,伏羲定定看了他半晌,从袖中取来一矩尺。
“得见故人门下,自该送上见面之礼。”
见了伏羲手中矩尺,众古神皆是微微色变。
伏羲又道:“此乃先前我尚为太昊氏所用之宝,今日便给了你,望你行方正之道,莫要行差踏错。”
这矩尺是神道法器,与女娲手中曲规相对,乃是太古天圆地方之形的具象化!也象征这对兄妹神阴阳相合一体而生,阳极生阴,阴极生阳的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