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秀士还要再问,那凌虚子却止住不言,一对莹莹碧目奇光微闪朝他一瞪,那秀士立时昏死过去。
这苍狼怪从袖中掏出一尊丹鼎抛出,化作三丈高大的炉子,又使了个法诀生火,便要将玄奘返本归元炼做灵丹以增法力。
转头一瞧,这师徒二人却睁眼好端端的望着他。行者面色不善,指着他喝道:“呔!你这厮好不识抬举!我好心为你寻个出路,你却恩将仇报,欲要害我师傅性命!”
说罢,便从耳中抽出定海神针金箍棒,劈头打了过来。
凌虚子也真真是个有能耐的,临危不惧,遇变不慌,只将袖口迎了上去。
他袖中飞出一道五色冰纨般的彩幕,刚一放出便幻化影物迷人眼目,发五色毫光刺人双眼;又兼聚散随心,最擅护身,这才将将留得性命。
却不知行者在兜率宫八卦炉中炼就一双火眼金睛,这幻影毫光却阻他不得,一击正中这彩幕,打的这宝贝灵韵尽失,只坐风流云散。
“我的紫云障!”
凌虚子见宝贝被毁也是肉痛不已,可眼下逃命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狠心一拍那丹鼎,将这随身宝物毁去。
只见鼎中火光四散,红焰腾腾。酷烈火性炸开,焰飞有千丈余高,有灼灼金蛇漠漠黑烟,声势着实骇人。
凌虚子借着炸开火势飞速遁出,却不想不知不觉间,天地变幻,眼前已是空荡荡一片虚空!
这虚空无边无涯,只一道灿灿光华,光中浮现清澈光明之境。此境形似土陆,悬于虚空,周遭有十七层大光明笼罩护持。
凌虚子暗暗叫遭,使出吃奶的力气逃遁,却难寻出路,上下四方皆指向光中,只得身不由己,无奈投入那无量光华之中。
光中土陆一片澄澈,尽似琉璃成就,又有以黄金为根,白银为茎,琉璃为枝,玻璃为条,赤珠为叶,玛瑙为花,美玉为果的庄严宝树。
树下涌出泉水,汇聚成池,这水集澄净、清冷、甘美、轻软、润泽、安和、除饥渴、长养诸根八种殊胜之妙,分明是极乐净土方有的八功德水。
凌虚子落在金玉铺就的石台上,面如死灰。
那金银树花叶碰撞间叮铃当啷,叮咚作响演奏清净妙音;又有淡雅妙香化为乾达婆天女,身披大日光焰,飘带飞扬,凌空而舞,极是优美。
再往远处,能见种种亭台楼阁,都笼罩在光晕中,一眼望不到边际,真个是好一片庄严净土。
那菩萨端坐在一朵斗大莲台上,池中另有数百莲台,有诸护法神立于其上,皆是冷眼看向凌虚子。
施安乐菩萨笑道:“施主往哪里去?”
凌虚子见此情形哪里还不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瑟瑟发抖难成言语。
菩萨座下诸护法中跳出个修罗,那神怒目圆睁,口衔业镜,现出神光照定凌虚子。
这妖又惊又恐,难以自持,趴在地上打了个滚便现出苍狼原形。
菩萨见他如此形状,又道:“此处乃是贫僧道果成就的净土,旁人探听不得。”
说着,手中金钵微倾,一股好似光明凝成的净水当头沃灌,洗去他身上晦暗咒法。
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种下这阴毒法术,凌虚子面色更白,那托告此事的仙真竟是不打算留自己一条性命!哪怕自己在玄奘师徒手中全身而退,终究也难逃一死!
菩萨再问:“如此你可明白了?贫僧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道出受何人指使,贫僧便放你自去如何?”
那背后之人早有准备,处处小心不说,还借奇宝扰乱天机,令人难窥真面目。
若要弄清是谁在暗箭伤人,便少不得要这凌虚子配合才有几分可能。
为保身家性命,由不得凌虚子不主动。
菩萨当即携了凌虚子元神出游,顺着施咒赠药的因果回溯,已期抓着那人狐狸尾巴。
只见那两条深浅不一的因果线七绕八拐,径直连通向难测之地。
菩萨目光微抬,穿透层层虚空,与火云境中本尊对视。
正向烈山氏请教医药之术的宁远微微颔首,一缕神念通向苦海,与那茫茫渺渺之处的六道轮回勾连。
菩萨身后霎时间出现六个深邃空洞,这寰宇第一大因果现身,遮掩那人身份的浩瀚气数也不由波动起来,其中隐约现出一柄三宝玉如意!
菩萨心中微动,只使了个留影的法术将那人样貌拓下,随即收了手段,免得触动玉清教主心神。
回返净土,菩萨将那人影相映在池中,凌虚子见了连连点头道:“回禀菩萨,正是此人言说吃了玄奘一口肉便可长生不老!”
菩萨闻言笑道:“此事已了,贫僧便依言放你一条生路。”
凌虚子连连败谢,架起遁光往北俱芦州而逃。
那行者怒气难消,一棒将白花蛇怪打作齑粉方罢,转头问道:“师傅可知是谁人暗害于你?老孙定要打上门去,让那贼晓得厉害!”
玄奘却道:“却已于事无补。这话不知道入了多少妖魔鬼怪之耳,便是将那人挫骨扬灰也难改。”
行者急道:“难道就咽下这暗亏不成?那贼人害师傅至此,岂能不让他晓得厉害!”
“不急,不急。”
玄奘整了整僧衣,笑道:“取经大事为重,且自有人替我寻他晦气。若不给他个苦头尝尝,岂不是显得我心中有异?反中了他的圈套,坐实了那人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