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大日西沉,除文曲之外的六位星君才缓缓归来。
玄奘刚收了黑海心灯法相,便听天枢星君道:“道友且看。”
只见星君手持一枚乌黑铁球,球上有数个孔洞开合,其中所藏正是太阳本源。
此物名为吸星球,乃是北斗七星君取星辰铁合炼,任是如何猛烈的真火也难损此物半分。
“我等知晓乌巢禅师欲要以太阳本源再造金乌,这才求到道友头上。”
天枢星君解开吸星球中禁制递给玄奘,“道友既已答允,我等自不会强令道友失信于人。”
玄奘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北斗七星君费了这些周折才取来太阳本源,竟不是要以此左右太阳星君神位归属?
接过吸星球一看,当下便心中了然。
取乙木精粹之生机化合金乌尸骸中死气,以木生火本是一步妙棋,可如此一来,这太阳本源中也沾染了一缕木性,失了纯粹。想要以此再造可堪承载太阳星君神位的金乌神鸟,却已然不能。
玄奘将那缕太阳本源摄入手中,笑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初十日齐出造下偌大杀业,为天地所厌方有陨落之劫,这因果不了,金乌一族想要重现荣光却是千难万难。”
天枢星君却道:“虽说鸡肋无味,却可佐以辅料而食,弃之可惜啊。”
玄奘闻言只笑而不语,双目微瞑双掌合十,心念化作九品金莲将那缕太阳本源托起,以造化点灵妙术启开灵慧,再造生灵。
莲台微颤,隐隐有如火焰升腾的心跳响起,玄奘正要一鼓作气为它化出形体,那造化灵光却忽的一黯,未能尽全功。
“可惜了,冥冥之中又有一笔业债落下,它受金乌遗泽而生,自然也要分担这笔因果。”
玄奘叹道:“如此一来,它前路艰难,只怕一个不慎便会沦落为凶兽之属。”
“能化形而出已是邀天之幸,哪里还敢奢求其他。”天枢星君叹道:“它分润大日气数,生来便有不弱于金诏五品的法力,与我这金蛛化身相比也不差什么。且这等太阳灵鸟最擅化虹飞遁之术,天下之大少有人能留它,哪里去不得?”
玄奘沉思半晌,又凝神细看那莲花,只见熊熊太阳真火中有一道蒙蒙青气暗藏,不断散出乙木气机助长火势。此气绵长幽微,又因与太阳本源共生化出一道异火来。
这异火极为厉害,若落在草木走兽身上,瞬间便会被掠夺生机化作死物。只这异火淬炼草木精气炼丹炼药还好,却烧不动土石金铁,为五金之属克制,炼不得飞剑灵宝。
玄奘见了立时计上心头,造化灵光一转落在那道木气上,以乙木为根基化出另一道意识。
九品金莲光华大盛,一青一红两道灵光冲天而起,化作两只神鸟。
红的是只金乌,火羽似鹳,模样神骏,却天生有缺只有一足。青的也是一只单足鸟,其状如鹤,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乃是木中火精。
两头灵鸟相伴而生,秉性却截然不同。
那一足金乌生性暴戾,现身必有火灾;而毕方鸟却会在火灾发生前出现在屋檐下,大声模仿竹木燃烧的噼啪声以示警,为家宅护瑞,乃是真真正正的灵兽。
金乌刚一现世,便张嘴喷吐太阳真火,欲要纵火焚了这处福地。
七星君哪里肯容它放肆,各自现出金蛛本相,吐出九曲柔丝将金乌捆住。这绳子乃是取金蛛蛛丝所成的本命法宝,又炼入五色云气,能合能分,风雷烈火均所不能消。哪怕被击得粉碎,只留下残痕淡影,只消七星君心念一动,便可从云霞中现出,决不散灭。
那金乌灵智初开,全凭本能现出大日法相,只见它身上火红光华暴涨,一道炙热无比的大日神光飞出,将绑在身上的九曲柔丝烧了个干净。
虽说下一瞬这九曲柔丝便重新汇聚,可这机会错过了,又哪里能摸到金乌的影子?
只见一道长虹电掣而出,在半空中肆意转折,连悟空的筋斗云也追之不及。
七星君在玄奘面前丢了脸面,哪里还敢小看这金乌,纷纷轻咤一声,引动北斗星力下界相助。
星光如雨,逼的那金乌不得不闪身躲避。
天枢星君并指如剑,又飞出九曲柔丝迎上去阻了金乌一阻。那金乌被丝绳绊了一绊,头顶北斗星光立刻追了上来,在他翅膀上留下几个血淋淋的窟窿!
金乌吃痛不小,眼中凶戾之色更甚,张嘴就要朝众人咬过来。
七星君也不急,星光交错如网封锁虚空,将金乌困在这方寸之地只待慢慢炮制。
玄奘见这金乌翅膀上落下的鲜血燃起大火,将这福地盛景毁了不少,不由惋叹道:“旧业未除又造新恶,非得以大定力降服恶根方才不至蹈其覆辙。”
一旁梳理羽毛的毕方闻言,展翅飞上半空,张嘴将山中火焰吞吃,免了山中生灵一场浩劫。
这毕方虽得了机缘,到底根基浅薄,只有红诏七品的位阶,这还是有防火患神职加持的结果。
眼见动静闹得越来越大,玄奘无奈,从袖中掏出一枚宝印掂量几下,瞅准机会砸在金乌头上。
玄奘知道这经由五岳群山之力加持的翻天印厉害,只用了三分力气。
饶是如此,那金乌也受不住,哀鸣一声,骨断筋折重重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