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听了便笑道:“好魄力,我等五德星君同气连枝,此番若有难处,只管开口便是,我等必来相助。”
玄奘谢过,老星君这才驾云而去。
师徒三人正自家揣度,忽听得前方山林中传来叮叮当当、辟辟剥剥梆铃之声。细看时,原来是个勉强化出人形的獐子精!这妖精掮着一杆令旗,腰间悬着铃铛,手里敲着梆子,从北向南而走。
那妖精见了玄奘师徒,不由疑道:“尔等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来我狮驼岭所为何事?”
玄奘见他是被人强行点开灵智化妖的,并不十分机灵,便道:“你即是问我来历,怎的不先自报家门?如此却颇为失礼。”
那妖精见玄奘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答道:“我乃大王座下巡山吏,名唤小钻风的便是。你是何人,来此是寻亲还是访友?可有信物凭证?”
玄奘道:“不为寻亲,更不为访友,我等至此却是循着一桩缘法,差不离便要应在府中两位大王身上。”
小钻风哪里明白这话中的深意,只挠头道:“我这狮驼洞中却有三位大王,不知你说的是哪两位?”
一旁悟空眼睛一转,却道:“正要辨个分明才至此,这缘法却不可轻易说出口,你洞中三位大王又有何来历?且说与我等听听,免得拜错了真神冒犯了,岂不是白辛苦一遭。”
那小钻风闻言,即忙照实说道:“正是这个理。我家大王擅变化,要大能撑天,要小如芥子。因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遍邀诸仙,他不曾具柬来请,我家大王一怒之下打上天去,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大王,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是一口曾吞十万兵。众妖皆是拜服,尊为狮驼王!”
“二大王身高三丈,生的匾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称作白象王!”
“三大王虽声名不显,却也不是凡俗之辈,名号云程万里鹏,又称大鹏王。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悟空眼珠子又是一转,问道:“三位大王可是老早便侨居于此?”
小钻风哪里还记得起自己要问他们的来历,只应道:“大大王与二大王久住在狮驼岭狮驼洞。三大王原不在这里住,他原住处离此西下有四百里远近。”
“那厢有座城,唤做狮驼国。他将满城大小男女吃了干净,夺了他的江山,城中如今尽是些妖怪。日前三大王不知打哪儿听得东土大唐有一僧人去西天取经,说吃那人一块肉,就可长生不老。便径来此处与我这两个大王结为兄弟,合意同心,打伙儿捉了那和尚去。”
说到此处,这妖怪似是想起来什么,盯着玄奘细细瞧了个遍,忽道:“你这打扮倒像是个和尚,莫不是自东土大唐而来?”
玄奘点头一笑:“正是贫僧。”
小钻风唬了一跳,丢下手中铃铛梆锣,转身欲走。
八戒早候着了,一掌打在妖精头上。这一下却不曾下杀手,只将小钻风一身妖气打散,又变回獐子模样。
玄奘令两个徒弟等在外头,自己孤身上去,径转旧路找寻洞府。
入得山林深处,忽听人喊马嘶之声,举目四望,原来是狮驼洞口有数千小妖排列着枪刀剑戟,旗帜旌旄,操练阵法武艺。那三位妖王不愧是出身名门大教,行事颇有章法,与那些没有传承的野妖却不可混为一谈。
只可惜到底日浅不成气候,此辈都是些狼虫虎豹,走兽飞禽强行开启灵智,早已断了前路,难有寸进。
再看一眼,玄奘心中又生不忍。
此处实是龙脉宝眼所在,钟灵毓秀自不必说,只这些妖怪兽性未脱,那三位大王也不曾下功夫调教,茹毛饮血的天性不该,时常掳了行人作血食!
只见那青松翠柏下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头发躧成毡片,皮肉烂作泥尘;筋骨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玄奘手持一百单八子念珠,施施然踏入,惹得众妖魔侧目,这世上还有自个儿往嘴里送的血食?
当下便将玄奘团团围住,欲要将这细皮嫩肉的和尚剥皮剐骨抽筋,取了血肉现煮现烹果腹。
玄奘双眼微暝,发出‘嗡’字咒音,将众妖尽皆惊昏了!
洞中三妖王听了,忙全装披挂,甲胄整齐,杀气腾腾出来迎敌。
打头的一个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却是兽中王,青毛狮子怪。
左边的一个细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圆额皱眉,身躯磊磊;是头藏齿修身多年的黄牙老象。
右边的金羽尖嘴,星睛豹眼;变生翱翔,鷃笑龙惨;抟风翮百鸟藏头,舒利爪诸禽丧胆;正是云程九万的大鹏雕。
三妖本以为是有大敌打上门,却见个白净和尚立在尸山血海中,笑盈盈打了个稽首。
“三位施主有礼了。”
三妖都是有出身的,见了这和尚齐齐皱眉,只觉这人十分邪性,当下各自掐算他来历。
说来也巧,那狮驼王与白象王皆因黄风怪刮起的大风脱身,自然与策划此事的玄奘结下因果。玄奘有心显露,自然逃不过二妖推算。
二妖算出这段因果,自是心生感激,哪里还在意晕倒一片的小妖,当下收了怒色,摆出一副笑脸相迎。
玄奘温声道:“好叫二位知晓,贫僧今日却要讨个善缘,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二妖乐的如此,哪里会拒绝,连声道:“大师言重了,既有救我等脱困之恩,自该报答。大师只管开口,我兄弟万无不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