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事又和宁远有些关系。
那日云中子与宁远商定雷震子借下界妖王之手转世,好趁机弃了勾陈大位。可巧,玄奘师徒途径小雷音寺,被那黄眉大王以金铙与人种袋阻道。
悟空敌不过这法宝,便去天庭借兵。先是二十八宿并五方揭谛,后有龟、蛇二将并五大神龙,都被黄眉大王仗宝物生擒!
安稳一方,平定妖乱乃是勾陈天职,雷震子责无旁贷,点齐兵将下界降妖。
一番乱战,雷震子寻了个机会死在黄眉手下,遁出真灵投胎转世去了。
这下可了不得,勾陈殒命,这不是狠狠打了天庭的脸面吗!那黄眉还不是野妖怪,乃是弥勒座前司磬童儿,那黄眉童儿哪里不晓得惹出祸事了,也顾不得玄奘师徒,卷了法宝遁走。
那雷震子乃是奉玉帝敕旨、元始天尊符召登上勾陈帝位,玉帝还没开口,玉虚宫门下便似炸了窝一般群情激奋,定要寻弥勒要个说法。
本来这事与海外散仙无甚干系,怎奈何李玄在终南山修道时常得他师徒关照,听闻此事哪里会置之不理?可这八仙之位又关乎他道途,轻易松懈不得,便仗着境界稳固,使了元神出窍的法子去往终南山赴会,令门下童儿小心看守肉身,只道是七日便归。
怎料他出元神时被人窥见,那人与他早有因果在前,好不容易脱了封神榜修回形体,犹自嗔心难消,欲要借机给他个报应,让他也知道失去肉身的难处,便悄悄使了法术遮掩天光。
实际只过了六日,那童儿却当成了七日。见七日过了老爷犹还未归,便心知不好,老爷只怕是遭难了,心中又惊又怕,大哭一场张罗了丧仪,将李玄尸身焚化撒入海中,收拾包袱另寻去处投靠了。
正当七日,李玄元神归来,见洞府中不见了童儿,肉身也寻不见,掐指一算始知肉身被化,惊怒之下险些心境不稳散了元神。
这肉身为载道之舟,李玄已证得仙道,虽不必沦为下乘鬼仙,没了肉身却也多有不便。
那左道魔修最喜以得到仙人的元神炼制无相神魔,似李玄这等没了庐舍保护的魂体,一记三阴戮魂刀便能轻易伤了魂魄。玉虚宫虽不缺恢复肉身的灵丹妙药,可想要化出与元神相合的肉身自然不是一蹴而就,耽搁的时间绝不会少,一步慢步步慢,有时一线之差便是天堑!
李玄也是果决,心知再这么犹豫下去多半会又生变数,狠下心来将牙一咬,寻了具八字命格合适的死尸夺舍附形,搬运气血活泛肉身,将将燃起命火归阳。
原本清风朗月般的美少年却变成这般丑鬼模样,真是可叹。
李玄吃了这大亏,自然不愿息事宁人,待寻着童儿盘问清楚,便闹将起来,惹的蓬莱仙道不得安宁。
言说清楚,东华感慨道:“窃以为我辈修仙求道者,根骨坚秀,神之最灵。平日不过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裀。歌之鼓掌,舞罢眠云。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
说罢又叹道:“这仙人也难有逍遥自在。”
宁远已然知道是谁出手暗算了李玄,只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
“逍遥自在说得容易,可在这大争之世,无论仙佛神魔都要争。站得越高,要争的也就越多,便是西天佛祖都有大愿未完,更不用说旁人了。”
宁远也是心生感叹,半晌又道:“也罢,你便先在这天烛福地小居,也好见见我门下弟子,不去掺和那事。”
东华得了天规所化器胚宝胎,正要花功夫重新祭炼,自然愿意躲清静。他侄儿不日便要大婚,众散仙总不能在这时候寻他硬拉着他主持公道不是。
兄弟二人合力为福地立下深厚底蕴,只待宁致日后得了气数,这福地便可升为洞天。
东华寻宝时采集到不少星沙,在罡风雷火层中锻炼许久,品质绝佳,此番为了装点侄儿门面也取了出来,散作漫天星辰牵引灵机。
宁远伸手一指,便有地气翻涌,龙蛇起陆,分出山岭沟壑。
东华见状忙飞出一道阳和醇精之气,那山石受了阳和之气,便显出如玉质般的温润厚重来。
宁远又是伸手一点,造化创生之气散出,便见山上立时有四时花木争奇,一派峰峦迭翠;芳草阶前萌动,老梅枝上生馨。红入桃花嫩,青归柳色新。芍药花、牡丹花、紫薇花、含笑花,天机方醒;山茶花、红梅花、迎春花、瑞香花,艳质先开。
地气盘结,随宁远之意凝为宫阙园圃。园内茂林幽雅,景物妍森,嵯峨怪石,盘秀乔松。那山顶上有楼观峥嵘,山凹里有涧泉浩涌。
东几厦,西几亭,客来留宿;南几堂,北几塔,参玄悟道。花海中,有一两座养性楼,重檐高拱;山水内,有三四处静修室;窗明几净,真个是天然堪隐逸,又何须他处觅蓬瀛。
上边有瑞岩观、披香殿,钟韵香烟冲碧汉;又有迎仙台、百花园,山光树色映琅嬛。处处结彩飞云,描花堆翠,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碧云宫里放金光,紫雾丛中飘瑞霭。又见那鹿向池边照影,鹤来松下听琴,真真是处不染俗尘的去处。
自得了女娲道果以来,宁远还是初次用出造化创生之力,此番施为很有些心得感悟。
正欣喜间,忽觉天道生出异动!
天外星辰闪烁,落下数道清亮如水的晶光,那光流转变幻,显出重重神妙道韵,其中自有一股撼动寰宇虚空的大法力,不可名状,玄之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