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恒吃完两碗面后，就给侯俊峰回了个电话，后者那边听上去噪音不小。

    “给我打电话干啥？有事儿？”

    “你说啥？”

    侯俊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张天恒加大了几分音量再问了一遍，后者这才开口回答道：

    “我现在跟着部队外派了，全是机动部队，正在赶路，我听说你按住了一个叫贺老板的？”

    “对，就是茶馆的老板，我觉得他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白手套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等会我发给你一条消息，你仔细看看！短时间内我不在京畿，要去青城支援，那边的战事吃紧，你有事儿的话直接找建辉帮忙就行！”

    “妥了，你注意安全！”

    张天恒打开附件文件之后，发现侯俊峰发来的是一些关于这个贺老板在职期间，来过这个茶馆喝茶的高层名单， 这东西肯定不是正规渠道拿到手的，不过真假应该不用怀疑。

    左杨阳也看到了这份名单，旋即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名单能说明这么，有些人只是去喝过茶吧？而且这个名单范围可不小，有些人虽然和江沈一脉有过接触，但他们未必就被对方收买了……”

    张天恒闻言，反问道：

    “如果你是一个和江沈一脉的人有过接触，他们试图说服你，而你现在知道了有一份名单就在三零三的手上，你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我不想和江沈站队的话， 那肯定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要查就查……”

    左杨阳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如果我心动了，现在指定是有点忐忑不安，很怕被找到证据，更怕坐进审讯室里，如果我已经被拉拢，收了他们的好处，现在肯定是要找个机会脱身啊，马上跑路是正经！”

    “这不就是答案了吗？不管他们的椅子放得多高，他们始终都是人，做贼的心虚，立场坚定的光明正大，只需要悄悄放出风声来，让媒体把这份名单泄露出去，他们的立场，不就能看的差不多了吗？”

    左杨阳当即恍然：“这名单就这么泄露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张天恒闻言，嗤笑着说道：

    “你信不信，我和侯俊峰刚才的通话，江家人已经知道了？这附件直接发到了我的公用信箱里，里面的附件肯定也被他们获取了，只要媒体手上的名单跟他们拿到的这份，有百分之五六十的相似，就足以证明这名单的可靠！”

    左杨阳闻言叹了口气：“你们这些玩脑子的，事儿办的就是不痛快，不如直接来一枪来得痛快！”

    ……

    黑城安全区，靠近郊区一家小旅馆的狭窄客房中，老吉嘴里叼着烟，身后跟着子洋，两人迈步走进了这个昏暗的小房间。

    龙庆和董三明躺在床上休息，天发靠着窗户坐着，大白天拉着窗帘，使得原本采光就不好的房间，更显得昏暗。

    “情况就是这样，事儿要是办成了，咱们能彻底解决京畿高层里面，江城涛和沈源和埋下的鬼，升官发财绝对不是梦了，事儿办不明白，那就一起埋在北边了。”

    天发吸了吸鼻子，开口说道：

    “我就想问问，咱们干的是亡命徒的活儿，拿的没有亡命徒多，整不好还得被干死，图个啥呢？完全看不到什么意义啊，安全区里多的是那些吃人血馒头的狗大户，咱们凭啥给他们玩命去？”

    在天发的角度看来，你要是让他去办一些能保住自己小命，还能有利于华邦的事儿，他不介意洒洒小热血，但是要傻乎乎的直接去送死，那他肯定是不干，火拼起来不要命是一回事，被人糊弄着上赶着去送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老吉弹了弹烟灰，脚踩着咯吱咯吱响的地板，来到了窗边。

    “站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野路子混到今天的，都知道废土区是个什么情况，可能今天不玩命，明天就没饭吃，老总长对废土区，基本上就是不管不问的状态，所以我不鸟他，那是理所当然的。”

    老吉这句话说的并非没有依据，老总长岁数不小了，坐稳了江山，手握诸多安全区和武备区的大权之时，已经七十多岁，对面积不小的废土区，是有心无力，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几乎是放任乱象横生，顾不上流民的死活了。

    说到这里，老吉咂了咂舌，谈到了他刚刚出来讨生活的时候，碰到的一件事儿：

    “当年我跟着一个走南闯北的二道贩子，在东北一带干走私的活儿，他在最风光的时候，一个车队三十多辆车，十多辆货车，十多辆皮卡，还有几辆越野，经常接济一些日子过得不咋滴的老家流民，结果碰到事儿之后，损失不小，重新回到老家，打算躲一段日子，结果几个关系挺不错的乡亲，把他的消息递给了竞争对手……”

    老吉扔掉了烟头，低着头说道：

    “我爸妈没在那个车队里面，但有亲戚在，剩下的司机还有跟班们，藏身的地方全都被扒出来了，有不少大人连带着他们的孩子，直接被扔到了打眼的冰面上，活生生冻死，淹死，我那天在山上抓山跳，藏在树洞子里躲了两天，就在最高的山上，眼睁睁看着几个朋友被扔进去……”

    旅店里一阵沉默，包括子洋在内，谁都不知道老吉还有过这种遭遇。

    老吉面色平淡，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

    “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为什么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世道到底给谁留了活路？今天你开枪打我，明天我去你家拎刀报仇，两家送货的因为斤两问题就能杀人家全家，这样的世道，让我害怕！”

    天发抿了抿嘴唇，好像明白了一点老吉的意思，后者掀开窗帘，看着安全区里的祥和现状，沉声说道：

    “废土区的孩子，也是人，我们是活的挺好了，吃喝不愁，那总得为后辈想想吧？钱这东西够花就行，但命是有数的，外面废土区这些安置镇村里面，有多少孩子被卷进来？咱们进了编制，总得干两件不后悔的事儿！”

    天发长叹了一声，站起身念叨了一句：

    “我总觉得你他妈给我洗脑，但是抓不住头绪，我干完这事儿，肯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