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大咧咧的说:“小兄弟留个地址,等俺带银两来了,给你送去。”“不必,以后遇人有难帮一手便可。”农妇坐下后盯着齐琅仪的动作,忽然说到:“小兄弟好像不喜欢这饭菜。”说话声音不小,自然被店家听去,不住地皱眉,想到那位公子出手阔绰,一定吃过更好的,也就更讨厌那农妇了。
“姑娘对这菜,也是不喜”她指着桌上的菜说:“俺没吃过太贵的,到哪儿吃都是一个味道,腻了。”齐琅仪想想也是,没有答话,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这手修长纤细百润细腻,手腕以里被袖子盖住,眼睛上挑又盯向脖子,看出了一些不对劲,这人不是农妇。
脖子虽被衣服遮住,但也能看到一丝白皙的皮肤,再看领子,是故意翻上去遮挡的。不过她是不是掩藏身份,都和自己没关系,也就不再深究这件事。然后看到她用手在眼前晃说:“小兄弟,咋了?”齐琅仪回过神说:“无妨,走神了。”
农妇说:“这到哪儿吃的都一样,俺也不富,着实无趣。”齐琅仪觉得,两个有秘密的人凑到了一桌,也是个缘分,说到:“你我有缘,稍等片刻,在下做道菜送给姑娘。”起身走到店家面前,拿出李天赐的腰牌说:“店家,可否借厨房一用在下想做道家乡菜,我与那姑娘的账,记在李府。”
“哎呦!原来是李二少爷的朋友,幸会幸会,您请用,您随便用。”“我做菜不喜被人围观,暂时也可有新客人,能否将后面的人都叫出来”店家环视一圈,也就认可了此事,陪同前去把人都叫了出来。
齐琅仪在厨房内转了一圈,也不想研究什么新菜,毕竟很多调料和材料味道不对或者根本没有,没找到青笋,用黄花代替也是差不多,炒了一锅鱼香肉丝。盛出后分为两盘,一盘留在后厨,另一盘用盘子盖住,将调汁的碗洗了锅刷了,如果吃口菜就能知道配方,那就认栽了。
端着盖好的菜出去对店家说:“给您留了一盘,算是这厨房不白用,望店家少收些银两。”“公子放心,做买卖最重要的是公道,一定不多收您的。”回到自己那桌,放于桌上说:“若此菜可令姑娘满意,告知在下姓名如何?”小兄弟对这菜甚是自信啊,可以,但若是不满意,刚才的账我可不认了。”
齐琅仪笑笑没说话,掀开了面前的盘子,原本积蓄在内的香气,瞬间散发出来。客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这一桌,但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这样的菜恐怕大户人家都做不出来,既然惹不起,也没人去触那霉头。那店家连忙钻到后厨去,生怕别人把那盘菜抢走。
农妇对这盘菜垂涎欲滴,再看环顾周围,二人因一盘菜成为了交点,对面前这个人完全没有了小觑。看这菜的色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被这味道惊的呆了,好吃的都想哭了,吃了几个月的清淡,终于吃到了所谓的美食。
她放下筷子说:“此菜甚好,多谢公子款待。”而后端起碗筷一直在吃,这句话齐琅仪听着不仅口音没了,而且声音似乎也有轻微不一样,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既然无关,也就到此为止,以后应该见不到了,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两个人将这盘菜吃完后,她放下碗筷后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齐琅仪说:“俺叫秦桂珍,公子咋个称呼”齐琅仪觉得,既然是隐藏身份,这名字应该也是假的,本就是个玩笑,自然也没在意,回答说:“我叫齐琅仪。”“行,俺记住了。”齐琅仪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先行起身,刚要出门被店家拦下。
“还请公子签字。”看清楚纸上写着银两和地点,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于是犯难了,但实在无奈,这字确实要签,像模像样的拿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下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名字在店家的欢送中离开了。看到农妇凑了过来连忙说:“齐公子已签字,再点什么可就自己付钱了。”她说:“不,俺想知道,那位公子家住何处,等我拿钱来了,好还给那位公子。”“他是李府的宾客,应是不缺钱银。”
在这附近待了一个月,自然知道这李府在哪儿,独自走出客栈拐进一个巷子,自言自语的说:“在这朴素之城,竟有如此一抹颜色,还如此低调,有趣。”这银铃般的声音,空灵清澈,也没有那奇怪的口音。
回到李府的齐琅仪,走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夏青还在给他打扫房屋,觉得自己越来越会摆谱了,好像这段时间都在麻烦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她身边说:“这段时间辛苦了,以后我自己来吧。”夏青委屈的问:“公子是嫌弃奴婢?”齐琅仪连忙说:“没有没有,你我都是下人,前阵子是我身体不好,现在恢复了那还能再辛苦你。”
“少爷并未把公子当下人,服侍公子也是夏青愿意,身为婢子便被人使唤,不必挂怀。”“千万别!我还是自己来吧,俭入奢易奢入俭难,我又不是老爷少爷,你也别这么惯着我了。”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开始自己打扫,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来到这里也有段时间了,这里不是他原来的世界了,自己和李天赐关系越来越不错,还拿了他的腰牌,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人要居安思危才能走的更远,活的更久。又是活着度过了一天,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难过。
第二天早上,见到脸色好转的李天赐,也就放心了不少,而后听他说:“昨日传来信件,父亲与大哥不日而归,届时由本少引荐,可令齐兄正式为府上宾客,还望能为李府添砖加瓦。”齐琅仪觉得麻烦要来了,可离开李府还不知道能去哪儿,何况李天赐的面子也不能随便折了,表示自己知道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好像除了做做菜,和李天赐探讨探讨书,就没干过别的事,突然被通知要当出谋划策的宾客,感觉好麻烦。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着以前的自己,不知何时能回去,不知家人好不好,不知原来的世界中,我的身体是当做植物人养在医院,还是已经火化了,那样自己回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吧。
又是一个清晨,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来膳厅,向准备吃饭的李天赐报告说:“少爷!门外倒着一位抱琴女子,这如何是好”齐琅仪跟着李天赐一起赶往门口,因不知何故而无人上前,见到少爷赶来便有了主心骨。齐琅仪先走上去检查一番。
这女子一身素衣长袍,侧倒在正门附近,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鼻息轻微昏迷不醒,却死死的抱着琴,甚至可以看出摔倒时也在用身体保护,琴身似乎有些年头,保养极好,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贵重品,应是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吧。
等大家都安静之后,听着有一点异样的声音,仔细听了听,是这女子的肚子在响,对大家说到:“是饿晕了。”这让除了齐琅仪外所有人都很诧异,自第四道墙立起后,没有外患就开始解内忧,第一项就是吃饭问题,自那之后乞丐越来越少,见这女子平常打扮,或许还有琴艺,竟是饿晕的,实在不解。
李天赐看看齐琅仪,再看看地上的女子,这经历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你们两个,将这女子抬入客房,再给她备些糕点。”齐琅仪将夏青拉过去照顾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让她来照顾自己了,然后去厨房煮了稀粥,感叹着还好李家够大,客房很多,不然给这陌生女子腾间房,自己就不知道睡哪儿了。
过了许久,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看见两男一女站在床边,夏青提醒了还在讨论女子状况的齐琅仪和李天赐,出去厨房把粥端来。女子迷糊着说:“此为何处……”这声音有气无力,柔弱中透着坚毅。李天赐回答:“此处为李府,姑娘饿晕在门口,敢问家住何处,有何亲人,待养好身体,送姑娘回去。”
女子揉揉头说:“家父嗜赌如命,便以奴家抵债,费尽艰辛逃出,已是无家可归。”听完此言皆是愤恨不已,没想到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李天赐安抚说:“姑娘莫怕,小生还有些银两,若追债之人前来,送些银两打发便是。”
女子将琴放在床头,噗通一声跪地说:“若公子能为奴家还债,愿签了卖身契,一生服侍公子。”说完往下一拜,二人连忙将她扶起,只觉得此女肤若凝脂,柔弱无骨,没用什么力就扶起来了。李天赐一时间犯了难,这小钱可以花,但府上奴仆已满员,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