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赞同，“太后娘娘的确不该如此。”

    陵容一粒粒捡着佛豆，却没再说什么。

    太后的身子，有数名太医日夜吊着，终究熬到了三月份。

    乾元二十五年的三月，陵容以贵妃之身，代替皇后主持亲蚕礼，一时间皇后薨世，贵妃即将莅临后位的传言甚嚣尘上。

    往常有这样的话，太后总要说一两句，如今却没工夫。

    因为真宁长公主的女儿承懿翁主，看中了甄玉嬛的哥哥甄珩，非君不嫁。

    玉如听着好笑，道：“难道这位翁主，就不知道甄玉嬛的哥哥已经不算是男人了么？”

    “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宫里的宫人三年一换，又有谁还知道从前的旧事？况且当初大家只是传言，谁也没看过，不知道究竟怎么样。”

    玉如哼了一声，笑道：“就凭他那一年进宫的打扮，我就觉得有问题。好好的男儿穿成那样，不是身上有病就是脑子有病。”

    陵容陪她笑，看着她一身簇新的衣裳，道：“太后身子不好，你又何必穿的这样？”

    玉如有几分不服气，“她有八皇子就够了，前面七个难不成就不是她的孙子？”

    “我好心去请安，反而吃了闭门羹，”她几乎红了眼眶，“还当我是从前的小才人呢。”

    陵容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咱们这位太后的脾气，你也知道，何必去找不痛快？”

    玉如轻轻一握陵容的手，而后起身推她坐回去，才说：“如今我是不敢找不痛快了，不过呀，这不痛快自己找上了她的家门。”

    “娘娘，您说这承懿翁主怎么就非甄珩不嫁了呢？”

    “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陵容道：“这有什么稀奇？翁主和公主住在宫外驿馆，甄珩也在宫外行走，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是凭着两位甄娘娘的面子，也够横行一方了。”

    “若是承懿翁主年少好奇，出去与民同乐，正好遇上了甄珩，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玉如尤有几分怀疑，“哪里就这样巧？驿馆在城东，甄家在城西，这要怎么遇？”

    陵容见她终于开窍，才笑道：“哎呀，夫人如今对甄氏一门，也十分了解了。”

    玉如瞬间反应过来，不依不饶道：“娘娘原来是哄我玩的，我可不依。”

    二人正说笑，文柳打了帘子进来：“娘娘，芮容华求见。”

    玉如见陵容有事，便起身告退，陵容冲着她微微点头。

    经过芮容华身边的时候，玉如惊觉发现，原来她这几年已经渐渐长大，这样的年岁，这样容貌，和一个人十分相似。

    芮容华叫她看得不自在：“夫人，您为何这样看嫔妾？”

    玉如心里打了个突，面上依旧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容华今儿簪的花十分好。”

    芮容华轻轻一扶鬓边，轻笑道：“这是陛下钦赐的金蕊芍药，早春开的第一支呢。”

    玉如看着她骄矜自傲的样子，只淡淡说：“那容华便好生带着吧”，而后捏着帕子一路回了长春宫。

    芮容华只当她不满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受宠，自顾自哼了一声后，敛息屏神进了承光殿。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陵容连忙叫人扶她起来，笑道：“今儿怎么这么多礼，你只当在自己宫里一般，随意些便可。”

    芮容华心里着急，她看了看左右，直到陵容将人都挥散，她才说：“娘娘，如今甄氏姐妹和胡淑妃走得愈发近了。”

    陵容却依旧闲适，“皇后薨世，她们都大仇得报了，走得近也是理所当然啊。”

    芮容华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朱宜修自然也是慕容家的仇人之一，不过最要紧的还是甄玉嬛和沈菊庄，这二人当初一入宫，就和姐姐作对，尤其是甄玉嬛，一定要让她尝到姐姐当年的痛苦！

    她上前说道：“娘娘，万一甄氏、沈氏和淑妃联手，岂不麻烦？”

    陵容看着她随着年纪渐长，愈发与慕容世兰相似的面容，道：“莫非容华有什么主意?”

    芮容华拧着眉，她是来向陵容讨主意的，她想报仇，可是却没什么办法，这一年来虽然受宠，可是未曾再有晋封。

    前年在行宫嘲笑甄家姐妹位份不过如此，今年人家就将自己甩在身后，一个九嫔，一个已然是贵嫔，生下子女之后九嫔不过掌中之物罢了。

    陵容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娘娘，嫔妾人微言轻，并没有什么办法。”

    说罢，忍不住拿眼睛去瞧陵容，贵妃和她们也有仇，怎么这样忍得住？

    还有，当初答应过自己的贵嫔之位……

    “容华，你这容华也做了快两年了吧？”

    芮容华瞬间醒神，称了声“是”。

    陵容起身，看着窗外大好春光，心道，这真是个好时节，旧的去了，新的来了。

    “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凡事不能勉强。你在容华这儿蹉跎近两年，本宫也理解你。”

    陵容越这样说，芮容华心里就越是着急。

    这是什么意思，二人之间的合作结束了？

    陵容背对着芮容华，都能想象出她的心思。

    她略略一停，才说：“本宫之前答应了照顾你，给你贵嫔之位不是假的，不过你的出身毕竟难以越级晋封，等过了皇后的七七，便跟陛下提一下。”

    芮容华心里算了一下，皇后是二月初九薨世的，做完七七，只消等到四月便是，只剩下半个多月了而已。

    她轻轻应了声“是”。

    陵容命人呈上春汲茶，“此茶味甘凝神，你若是心里烦闷，不防多用些，对热燥是极好的。”

    芮容华涨红了脸，她说：“娘娘，嫔妾不是心里热燥，嫔妾只是……只是……”

    陵容安抚似的朝她笑笑，道：“本宫知道，你只是为自己着急了，人么，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本宫明白。”

    “就像菊氏，下个月是八皇子周岁，虽然因为皇后薨世大办不了，可是我听说她正磨着太后给八皇子赐个亲王之封呢。”

    芮容华用茶的手一顿，道：“是，宫里如今，只剩下八皇子没有封王，她自然是着急了。”

    陵容微微一笑，又说，“所以本宫劝你一句，凡事要宽心，不可与自己为难。”

    “甄氏和菊氏虽然欺负过你，可是你如今位份不如人家，也没有皇子皇女傍身，何必去硬碰硬？”

    “你看当初管氏庶人诬告甄玉嬛与六王私通，也没个结果不是？”

    “你不满她们，避着走便是了，难不成还想像管氏一般行事，连累全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