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福晋面如土色的神情,不知怎的,紫薇竟然莫名觉得爽快。
一向倨傲的福晋竟也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福晋向来是淡定的呢。
“怎么,怎么会这样!”福晋茫然失措地喃喃自语,似乎是被紫薇的话吓住了。
可不是嘛,福尔康犯下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要是证据确凿,别说福尔康了,福家上下都脱不了干系。
紫薇怕是唯一一个可以死里逃生的人吧。但要是她自己犯浑,那就说不准了。
福晋“哎呦”一声就想瘫倒在地,紫薇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周围的一切她都看不见听不到。
此时她的脑子里不停的放映那些回忆。
从刚开始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当今圣上开始,再到自己和金锁如何艰难地从遥远的济南到京城来寻找皇阿玛。
那时的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完成娘亲的遗愿,告诉皇阿玛娘亲这么多年的坚守。
后来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京城,她遇到了小燕子。
诚然刚开始小燕子给了她很多的帮助,让她在举目无亲的京城有了落脚的地儿。
所以她们很是要好,还结拜为异姓姐妹。
小燕子九死一生终于把夏雨荷这个名字传到了乾隆的耳朵里。
但小燕子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冒名顶替了她的身份。
哪怕事后所有人都告诉她,小燕子有多么惊险,多么不容易,多么无可奈何。
紫薇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拼命维持着表面的宽容。
否则她就是不善良不容人,她难过吗?
当然,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至于让小燕子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永琪和福尔康的口中,紫薇知道了小燕子的处境,明明自己是那个受害者,却还得笑着原谅,甚至是感谢。
现在细想来,真的很讽刺了。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愚昧呢?是爱吗?这样的爱真的是健康的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有一种预感,当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她的所作所为都将只是一个笑话。
连带着她也是。
后来小燕子不停的闯祸,她不停的和永琪他们给她收拾残局擦屁股,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始终忘记了,刚认识的时候她是仔细将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而小燕子不过是混迹市井的偷儿。
如今却一个是格格,一个是入了包衣籍的奴婢,永世不得翻身。
所有人好像都对小燕子无比的宽容,哪怕她尽闯祸,也能用天真烂漫来粉饰太平,而她呢?
只能咽下委屈,尽力扮演着那个善解人意的紫薇,无人在意她的苦楚和彷徨。
但似乎忘记了,她才是皇阿玛的亲生女儿,这一切都该是她的不是吗?
出于心里那隐蔽的自卑,紫薇下意识地和和曦做着比较,却发现自己和她的差距天差地别。
愈发觉得自己所谓的坚守和努力,到头来只是个笑话。
现在连苦心孤诣守护的爱情也如同那薄如蝉翼的纸张一般,轻轻一碰便支离破碎了。
福晋抓狂了片刻,突然看到了呆若木鸡的紫薇,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紫薇,紫薇!只有你能救尔康了,只有你能救福家了!”
看到紫薇无动于衷的神情,福晋差点给紫薇跪下。
“紫薇,我知道,先前是我对不住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一定要救救尔康啊!”
“你不是最爱尔康了嘛?你难道忍心看着尔康去死吗?”
紫薇的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她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抱有希望或期待。她的目光显得十分空洞,没有焦点,让人感觉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那双眼眸中流露出的疲惫和木然,仿佛经历了无数次失望与挫折后的绝望,此时的紫薇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的,你去求求皇上,咱们福家世代忠良,怎么会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呢?这其中一定是有冤屈的。”福晋忙不迭地说道,眼里满是恳切。
“呵,没用了,尔康他人赃并获,我如何能救他!”
“人赃并获?这,这是怎么回事?”
“尔康他私自盗取城防图,勾结外族人,证据确凿。”紫薇平静地说着。
她的崩溃早就在御书房那会儿已经消耗殆尽了。
“不,不可能的!尔康他效忠皇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福晋疯狂的摇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一定是紫薇夸大其词,不可能,对,就是这样。
看着福晋自欺欺人、死鸭子嘴硬的姿态,紫薇心里又无奈又疲惫,只觉得心累到极致,连一句话都懒得再说出口。她知道,即使自己再怎么解释,福晋也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只会一味地维护着那个所谓的忠心耿耿的福尔康。想到这里,紫薇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罢了就这样吧。
她是恋爱脑,但她更知道没有国哪有家。
让她包庇福尔康,她做不到,哪怕她现在入了包衣籍,但依旧留存着格格的骄傲。
哪怕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但紫薇依然无法原谅尔康的所作所为。
尔康在她这里的滤镜彻底打碎之后,曾经粉饰太平的丑陋真相渐渐显露出最赤裸的一面。
何其讽刺!
“这就是你想要的嘛?”
那是她离宫时,和曦对她说的话。
明明和曦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没有很尖锐,但对紫薇来说却是震耳欲聋。
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吗?为了这样的爱情,她情愿将夏雨荷的遗愿抛之脑后,情愿放弃苦苦寻找的皇阿玛,情愿放弃自己的身份自甘堕落。
如果是从前,她可以骄傲的说她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她的爱情是纯洁的神圣的,是无所畏惧奋不顾身的,是山无棱天地合的忠贞。
但现在,她说不出口了。
和曦和福康安的生活哪怕她不想去探知,有些事情也会被迫传到她的耳朵里。